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我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
幽绿光芒像泼在黑布上的磷粉,把石门里的黑暗照出了边缘——那团黑影正从藤蔓后面挤出来,每移动一寸,空气里就多出一声布料撕裂的刺响。
"郭晨!"苏悦的指甲掐进我胳膊,她整个人几乎贴在我背上,发顶的发绳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乱发扫得我耳垂生疼,"它...它的脚!"
我顺着她发抖的手指看过去。
黑影下半截正像融化的沥青般往下淌,却在离地三寸的位置凝住,拖出两条若有若无的虚影。
那根本不是脚,是被扯断的、还在渗着黑液的——我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涌上来,强迫自己别往那方面想。
湛瑶突然松开我的手。
她往旁边跨了半步,站到我和苏悦中间,脊背绷得像根弦。
月光漏过她发间的银簪,在她眼尾投下细碎的光,我这才发现她睫毛在抖,每颤一下都带起眼周的皮肤跟着抽搐。"别慌。"她的声音比夜风还轻,可每个字都像钉子似的钉进我脑子里,"它刚才没跟过石门,说明有界限。
现在出来,可能是界限松动了。"
"那、那我们跑?"苏悦的呼吸撞在我后颈,带着股铁锈味——她咬到嘴唇了。
"跑不过。"湛瑶摸向腰间的帆布包,那里面装着她从图书馆抄来的旧校志,"刚才追我们时,它速度和我们保持同步。
现在主动出来,应该是有恃无恐。"她抽出半本泛黄的纸页,纸角沾着咖啡渍,"我之前查过,民国二十年这栋楼闹过'风煞',说是...说是厉鬼借风成形,破局要乱其气。"
黑影又近了两米。
幽绿的光扫过苏悦攥着钥匙的手,她突然低呼一声,钥匙"嗡"地轻颤,在掌心烫出个红印子。
我盯着那抹跳动的金属光泽,后槽牙咬得发酸——这钥匙是三天前在旧礼堂地砖下挖到的,当时苏悦说摸起来像"有人在敲摩斯密码",现在看来,果然不是普通物件。
"郭晨!"湛瑶突然抓住我手腕,把校志拍在我手里,"看第三页!"
纸张被我捏得发皱,墨迹晕开的字迹里,"风煞喜聚气,气乱则形散"几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抬头时,黑影已经近在五步外,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味道——不是腐臭,是潮湿的青苔混着烧糊的电线味,直往鼻腔里钻。
"苏悦,你绕到左边!"湛瑶扯下围巾,猛地甩向空中。
褪色的蓝围巾打着旋儿飘起来,带得周围的空气"呼"地一乱,"它借风的力,扰乱气流就能打乱它动作!
郭晨,你正面引它!"
我喉咙发紧,抄起脚边半截断砖冲了上去。
黑影的幽绿眼睛突然眯成线,我还没看清它怎么动,左肩就像被大锤砸中,整个人横着飞出去撞在墙上。
后脑勺磕在砖缝里的瞬间,我看见湛瑶的围巾缠上了它的"脖子"——说是脖子,其实就是黑影最细的那截,围巾刚碰上去就开始冒烟,发出"滋滋"的焦响。
"晨子!"苏悦的尖叫混着风声灌进耳朵。
我捂着左肩爬起来,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刚才咬到了腮。
黑影正对着湛瑶的方向蠕动,幽绿的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像在丈量什么。
苏悦举着钥匙从侧面冲过去,钥匙尖儿泛着冷光,在月光下划出银线:"接着!"
钥匙"当"地砸在我手心,烫得我差点松手。
黑影突然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朝着苏悦的方向扑过去。
她尖叫着往旁边躲,发梢擦着黑影的边缘扫过,几缕头发立刻蜷曲着焦黑成灰。
我攥紧钥匙,喉咙里烧起团火——不能让苏悦出事,不能让湛瑶出事。
"看这边!"我扯着嗓子吼,把钥匙举过头顶。
黑影的幽绿眼睛"唰"地转过来,就在这时,我看见它胸口位置有团更暗的阴影,像被揉皱的布——那可能是弱点!
"瑶瑶!"我喊着湛瑶的小名,这是她最烦我叫的,"吹哨!"
她愣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从兜里摸出银色的铜哨含进嘴里。
尖锐的哨音划破夜空,黑影的边缘猛地炸开,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
我趁机冲上去,钥匙尖儿对准那团更暗的阴影刺下去——
"叮!"
金属碰撞的脆响震得我虎口发麻。
黑影的"胸口"突然凝出实体,是块锈迹斑斑的铜牌,上面刻着模糊的八卦图。
苏悦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它背后,举着从藤蔓上扯下的枯枝猛地捅向它膝盖位置:"晨哥,它腿软了!"
黑影发出闷吼,身体开始剧烈扭曲。
湛瑶的围巾还在它"脖子"上冒烟,她趁机扑过去拽住围巾另一头,整个人跟着黑影的动作晃起来:"郭晨!
钥匙!"
我这才发现钥匙在发光——不是普通的金属光,是淡金色的,像阳光透过玻璃杯洒在地上的那种。
苏悦的钥匙、湛瑶之前给我的钥匙环,不知什么时候都从各自兜里滚了出来,三枚金属在月光下连成三角,金光照亮了黑影脚下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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