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在头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苏瑶的手指悬在笔记本最后一页上方，迟迟不敢触碰那幅铅笔画。画面上的车祸现场太过逼真——扭曲的方向盘、破碎的挡风玻璃，还有副驾驶座上赵明扬起的嘴角，他掌心托着的青铜罗盘泛着诡异的冷光。而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定制西装，胸口若隐若现的凤凰纹身，竟与霍启明后颈的刺青如出一辙。
“这不可能...”苏瑶的声音发颤，指甲在纸面划出细痕。三天前她才在医院病房里抚摸过林逸手臂的青铜纹路，那些随着使用罗盘逐渐蔓延的印记，此刻却以纹身的形态出现在画中“林逸”的胸口。笔记本角落的小字突然变得刺目：如果我再次死去，请带着罗盘去港岛半山别墅，找一位叫江晚秋的医生...
办公室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冷风卷着细雨扑进来。林逸撑着伞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地，晕开深色的水痕。他的目光扫过苏瑶手中的笔记本，瞳孔猛地收缩，伞柄在掌心攥出青白的指节。
“你不该看这个。”林逸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某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沙哑。苏瑶注意到他右耳垂下方有新鲜的擦伤，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西装口袋露出半截烧焦的布料——分明是经历过一场恶斗。
“所以这就是你重生的代价？”苏瑶将笔记本拍在桌上，金属钢笔被震得跳起来，“变成和霍启明一样的怪物？还有江晚秋，她到底是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突然想起上周在张叔发来的旧报纸上，那张1945年的照片——江商盟盟主身旁站着的年轻女子，眉眼与林逸七分相似。
林逸的喉结动了动，正欲开口，窗外突然炸开一道惊雷。整栋写字楼的灯光瞬间熄灭，黑暗中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苏瑶感觉手腕被人抓住，熟悉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林逸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别出声，他们来了。”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苏瑶看清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多了四个黑衣人。他们戴着绘有凤凰图腾的面具，手中的蝴蝶刀折射着冷光。为首的人扯下面罩，竟是本该在港岛的赵明，他嘴角挂着病态的笑意，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林逸，看看这是什么？”
屏幕上播放的是监控录像，画面里张叔正在给霍启明抽血，背景墙上的日历显示日期是2010年5月20日——林逸重生当天。更骇人的是，坐在病床上的霍启明掀开衣袖，露出与林逸一模一样的青铜纹路，只是那些纹路已经爬满整个胸膛。
“很惊讶？”赵明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霍启明狰狞的笑脸上，“你以为只有你能重生？二十年前我父亲就用禁术逆天改命，代价不过是每十年换一具身体。而你...”他突然将平板电脑砸向林逸，玻璃碎裂的脆响中，抽出藏在身后的手枪，“不过是我们培养的容器罢了。”
林逸侧身避开子弹，抓起桌上的青铜钥匙掷向赵明。钥匙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突然迸发强光，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苏瑶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抬眼时发现黑衣人胸口浮现出与罗盘相同的星图，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束缚。
“三器共鸣...”林逸扯下领带缠住流血的手臂，声音中带着解脱般的释然，“原来这才是打开商谱的真正钥匙。”他伸手握住苏瑶颤抖的手，将半块罗盘塞进她掌心，“还记得图书馆密道的星图吗？只有江家血脉的血才能...”
话未说完，赵明突然扣动扳机。子弹穿透林逸左肩的瞬间，苏瑶感觉手中的罗盘剧烈发烫。鲜血滴落在罗盘纹路间，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开始扭曲，无数记忆碎片在虚空中炸开——她看见1995年的祖父将青铜鼎推入长江，看见2003年父亲在暴雨中打捞文物，更看见林逸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重复着死亡与重生。
“苏瑶，带着下册去半山别墅！”林逸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他胸口的青铜纹路开始逆向消退，“告诉江晚秋...就说天命者...咳咳...”鲜血从嘴角溢出，他却笑着擦去苏瑶脸上的泪水，“这次换我守护你了。”
赵明的惨叫打断了一切。他手中的罗盘突然迸发出黑色雾气，缠绕着爬上他的手臂。霍启明的声音从平板电脑里传出，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不！你怎么可能...那是我的身体！”画面中的霍启明开始疯狂抓挠胸口的纹路，皮肤下隐约可见金色丝线正在崩断。
苏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低头时发现林逸的伤口正在愈合，那些本该致命的枪伤处，浮现出与祖父日记里相同的凤凰图腾。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远处传来青铜鼎的嗡鸣，整座城市的电子设备同时亮起诡异的蓝光。
“这才是完整的天命。”林逸握紧苏瑶的手，身后的星图逐渐凝实，化作一本散发微光的古籍，“江商盟的秘密，重生的真相，还有...”他的目光扫过赵明逐渐透明的身体，“霍家偷来的时间，该结束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苏瑶在办公桌上醒来。笔记本安静地躺在原处，最后一页的铅笔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娟秀的小字：霜降夜，月全食，半山见。——江晚秋 窗外，中关村的街道车水马龙，云枫科技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但她掌心的罗盘碎片还带着余温，口袋里的青铜钥匙上，“启”字正在缓慢旋转。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别相信穿白大褂的人。——张叔 苏瑶抬头望向窗外，对面写字楼顶层，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身影正在抽烟，袖口露出半截凤凰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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