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听!”七把叉突然压低声音。
夜风送来断续的铃铛声。循声望去,乱葬岗边缘不知何时多了顶猩红的轿子,四个纸人轿夫抬着它轻轻摇晃,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脸。
轿帘微掀,露出一只戴满戒指的手:“好香的魂火……”
声音甜腻如蜜,却让七把叉寒毛倒竖。他下意识挡在杨十三郎身前,短刀已横在胸前:“装神弄鬼!”
轿中人轻笑,铃铛声突然急促。七把叉眼前一花,再定神时,轿子竟已到三步开外!纸人轿夫的笑容越发夸张,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血匙大人。”轿帘彻底掀开,露出个穿金线嫁衣的美妇人,唇上胭脂红得刺目,“妾身等你好久了。”
杨十三郎有气无力说道:“你是义庄的……”
“守灯人。”美妇人掩口一笑,“当然,现在他们都叫我‘鬼新娘’。”她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戒指,“您手里的引魂灯,本该由妾身保管。”
七把叉的刀尖微微发颤:“少废话!要打就打!”
鬼新娘笑意更浓,突然抛来个东西。七把叉本能地接住,发现是枚生锈的铜钱,穿孔处系着红线。
“买命钱?!”他触电般想扔掉,铜钱却黏在了掌心。
红线突然暴长,如毒蛇般缠上他手腕。七把叉惊觉全身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红线顺着血管往心脏方向爬!
杨十三郎的匙刃闪过,红线应声而断。鬼新娘“啧”了一声:“血匙大人好狠的心,这奴才的命可不值钱。”
“他的命是我的。”杨十三郎将七把叉推到身后,灯焰突然蹿高,“你要什么?”
鬼新娘的指甲轻轻叩击轿窗:“简单。灯归我,人归你。”她指向灯座钥匙图案,“至于这个秘密嘛……得用城主金印来换。”
七把叉啐了一口:“放屁!城主金印早随天眼塔一起塌了!”
“是吗?”鬼新娘突然掀开嫁衣前襟——她心口处嵌着块方形金印,印文正与灯座图案完全吻合!
杨十三郎猛地按住剧痛的太阳穴。破碎的记忆再度涌现:
——城主将金印按在婴孩额头;
——金印烙下一个钥匙形状的疤;
——有人嘶吼着“以印为引,永世不醒”……
鬼新娘的声音忽远忽近:“看来您想起来了。当年城主熔铸和羹匙时,用的就是这方‘调鼎印’。”她轻抚金印,“没有它,您永远补不全魂魄。”
灯油即将见底。杨十三郎突然冷笑:“你要的不是灯。”
“哦?”
“灯只是容器。”他举起引魂灯,让幽绿火焰映亮对方妆容精致的脸,“你要的是三百年前被困在灯里的东西——你的新郎。”
鬼新娘的笑容僵住了。
七把叉瞪大眼睛:“啥玩意儿?!”
杨十三郎的匙刃指向轿底阴影:“看看你脚下。”
月光偏移,照出轿子根本没有影子——因为四个纸人轿夫的影子全都纠缠在一起,组成个被锁链捆住的男人轮廓。那影子正拼命仰头,与灯焰中某个痛苦扭曲的魂脸一模一样。
鬼新娘的指甲突然暴涨:“把他还给我!”
轿子炸裂,漫天纸屑中冲出十指如钩的红影。杨十三郎不避不让,引魂灯突然倾斜,灯油尽数泼在自己胸口!
“头儿!!”七把叉肝胆俱裂。
幽绿火焰“轰”地吞没杨十三郎全身,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转为金色。鬼新娘的利爪撞上这层金光,竟像雪遇沸水般融化。
“你疯了?!”她尖叫后退,“燃魂之火你也敢——”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杨十三郎燃烧的手,已经穿透她胸膛,握住了那方金印。
“调鼎印不是封印。”他声音里带着火焰爆燃的噼啪声,“是契约。”
金印被生生拔出,鬼新娘的身体开始崩溃。她疯狂抓挠杨十三郎的手臂:“还给我!他答应过永生永世——”
“他骗你的。”杨十三郎将金印按向灯座钥匙图案,“就像城主骗了所有人。”
印与纹相触的刹那,整盏引魂灯剧烈震颤。灯焰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钥匙虚影。所有被吞噬的魂魄同时解脱,化作流光四散。
鬼新娘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与轿夫纸人一起灰飞烟灭。纠缠的影子终于挣脱锁链,向杨十三郎深深一揖,随风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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