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想便在这短短一顿饭的功夫里出了变故……程衡心里也是悔恨的,只觉得清淼的死,正是因为自己的轻敌。
安慰得了刘姣安,程衡却哄骗不了自己的心。
如今护送的队伍到了,刘姣安同程衡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教坊,后者便更难走出自责。
“好久没见。”看到管殷的那一刻,程衡有万千想要倾诉的话,如今倒被清淼的死抢了最先。
“姣安,在刘府这段时间当真是辛苦你了。”
“嗯。”刘姣安轻声回了一句,便坐下来不再言语。
管殷知道这显然是不对的。
无论是程衡还是刘娇安,都不应该是这样少言寡语的样子。
“你们二人是如何遇见?此行过来又可曾遇上什么麻烦?”
“你是替张殊文回来送信的,那……那张殊文为何不直接回来见凌霄?”
“这些证据是张殊文给你的,他为何要帮你?若是替凌霄送个信便值得这么多,那他张殊文何苦不自己回来?”
“姣安,三恒怎么没与你在一起?”
管殷的问题很多,可眼前两个刚见过生死的人,能够跋涉至此,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要回答管殷这一串挑起伤心事的话?
“这位姑娘,我们是受张先生之托,送程先生回来的,程先生早些时候先行一步,遇上了些……事,这才同刘姑娘一起来寻了姑娘。”
“你可知是什么事?”
“好像是死了人。”
“死了人?”这当中少了的便只有三恒一个,管殷不知有清淼,能想到的便只有三恒死了。
“谁?三恒?”
“是个姑娘家。”护送的队伍毕竟是后到的,对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的也不甚清晰,“姑娘不如让程先生先休歇片刻,姑娘再亲自问程先生好了。”
今科探花郎回乡探望是来探望义妹的,不只是护送的人知道,听闻了探花郎为了给义妹家族当年旧事寻个公道拒了婚的人,也知道徽州府来的探花郎有个义妹在故乡。
因而这群人也不是傻的,早便猜出了管殷的身份,言语之间,对管殷没少了尊重。
凌霄在拆张殊文亲笔写的信。
只是管殷的话,刘姣安的木讷,程衡的不语——都让凌霄没有办法旁若无人的继续沉浸在自己与张殊文的绵绵情意之中。
“你们有正事还是早些说的好,拖着、耗着也就成了愁。”
压抑的气氛让凌霄有些烦躁,哪怕知道现下里开口便是众矢之的,还是顶着三个人各样的目光,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下去。
“既然如今有了证据,便先莫谈论那些生生死死的,拿了证据讨了公道,那些故去之人方能瞑目,不是么?”
同那大夫一样,凌霄并非冷血。只是置身事外时,反倒拎得清孰先孰后。
清淼是为了什么死的?
清淼是为了有人能够让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旧案,让曾经那一条条鲜活人命故去背后的始作俑者,能得到应有的报应。
因为她知道程衡和刘姣安才是有能力去做这件事的人,于是她用自己的生命守卫了可能。
只有真相才是对得起水里亡灵、刀下芳魂的答案。
“在这里哀天动地也换不来死而复生,总有人讲那些道士、方士、法师、和尚的,嘴里念念有词,不过是装神弄鬼,可好歹为活人换来一片心安。”
“你们坐在这里,自责的自责,悔恨的悔恨,也不知是在自责些什么,悔恨些什么?消磨的时光方才对不起你们想做的事。”
这一次张口的不是凌霄。教坊妈妈已经在门口听了许久,也正是因为前者方才那几句话,要教坊妈妈终于肯给凌霄一个眼神——不再是冰冷冷的,一点也不想搭理凌霄的样子。
三个人悉悉索索的想要说什么,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的时候,却又重新把话咽了回去。
谁也不想再主动开口,做那个承担一切情绪的人。
风将窗子吹的摇摆,三个人的目光穿过窗口,看到了一片苍翠的树冠,勃勃的生机与屋内的死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姑娘是我回到刘府之后遇到的,是个极好的姑娘,家中因为那场水患……死的死,伤的伤,否则清淼也不会来到刘府做事。”
一场天灾人祸的水患,幸得了此地物产丰盈,才免去了民生凋敝。在加之历代清官,重义富商,耕读传家,徽州府恢复到往日的欣欣向荣并没有耗费多少时日。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这些背后的老虎、苍蝇,本应该活在阴沟里的东西,依旧明晃晃的生存于世间。
“我是为张殊文来送信的,也是回来寻你们二人进京去为这桩旧案作证的。”
相比之下,程衡倒比刘姣安的胆量更小一些。或许是现实的安稳做对比,让一个人死在面前的惊惧与愧疚被放大了无数倍,刘姣安说的差不多了,程衡才真正开了口。
“我只先行了几步,谁料想刚进了徽州府的地界,便遇着了刘青显,当然或许不只是他……派来刺杀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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