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巴拉河浸染成浓稠的绛紫色,河面蒸腾的雾气裹着铁锈味,仿佛千万冤魂正在水底泣血。拉雅攥着发烫的灵龠,青铜表面的苗文图腾如脉搏般跳动,指腹传来的震颤越来越剧烈。金宝突然踉跄后退,鎏金铃在他怀中剧烈挣扎,发出的声响像是无数指甲刮擦金属的锐音,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地脉异动!”阿岚的灵火刀自动出鞘,刀柄上的牛耕漕运图腾渗出暗红液体,在刀身上蜿蜒成扭曲的符文。话音未落,脚下的土地轰然炸裂,蛛网般的裂缝中涌出黑色潮水——成千上万细小的蛊虫密密麻麻爬出,它们用足须相互勾连,在龟裂的地面拼凑出古老的契约符文。符文泛着诡异的青绿色荧光,每一笔画都由孩童形状的蛊虫首尾相接组成,它们口器中不断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河,腥甜的气息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鎏金铃突然挣脱金宝的掌控,悬浮在半空急速旋转。铃舌撞击铃壁的声音如同战鼓轰鸣,随着最后一声巨响,一卷布满虫蛀痕迹的绢帛从铃口飞出。绢帛展开的瞬间,一股腐朽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上面的朱砂字迹早已褪色成暗褐色,但依稀能辨认出“南宋开禧三年,苗汉两族立誓于灵脉之巅”的字样。泛黄的记载中,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诉说着禁忌往事:为平息两族因灵脉争夺引发的百年战乱,苗疆大巫师与汉地修真门派签订契约,各自献出族中九十九名未及束发的孩童,以活祭的方式加固灵脉封印。而契约末尾的押字,竟是一滴干涸千年的血泪。
“蛊后...就是那个活下来的祭品。”惠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手中重新拼凑的雷炁镜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镜面中浮现出令人窒息的画面:十二岁的苗家少女被锁在万蛊血池中央的青铜祭坛上,三百六十根蛊纹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无数金蚕蛊、尸蛊顺着锁链钻进她的身体。祭坛周围,汉地修士身着绣满“华夷大防”的道袍,齐声念动咒语,将刻着歧视性符文的青铜钉,一根根钉入少女的脊椎。少女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却始终倔强地仰着头,直到双眼被仇恨染成赤红。
阿岚的灵火刀剧烈震动,刀身上“记忆共生”的图腾竟开始剥落。她猛地挥刀劈向虚空,却只斩断了一缕缠绕过来的蛊丝。那些蛊丝落地后迅速增殖,化作密密麻麻的文字在地面游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苗疆蛮夷,不可教化”。这些文字如同活物般扭动,渐渐汇聚成咆哮的怪兽虚影,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众人吞噬。
河畔的“记忆碑林”突然渗出黑色黏液,碑文上的古训在黏液中扭曲变形。“苗汉同井”四个字化作“血债血偿”,“水火既济生”的字样被腐蚀成“水火不相容”。那些被文明蛀虫啃噬过的伤口处,不断涌出带着腥臭味的灵脉毒血,毒血顺着碑文的沟壑流淌,在地面汇成散发着恶臭的血潭。潭中倒映着扭曲的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段血腥历史哭泣。
张晓燕颤抖着抚上古筝,试图用“和解之音”净化空气中的蛊毒。然而琴弦刚发出第一个音符,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断。断裂的琴弦如利刃般射向她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阿岚挥刀斩断琴弦。众人这才发现,每根琴弦上都凝结着暗红色的“心蛊涎”,涎水在虚空中画出狰狞的“囚”字咒文,咒文由交缠的男女骨骼组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更可怕的是,河畔的苗汉村民突然眼神呆滞,如同提线木偶般相互靠近,他们的衣襟上浮现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血色刺青。
蛊王窟方向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一团遮天蔽日的黑雾冲天而起。黑雾中,无数苗汉两族战死将士的虚影若隐若现,他们手持锈迹斑斑的武器,相互厮杀。这些虚影嘴里高喊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口号,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来自地狱的咆哮。而在黑雾中央,蛊后身着赤黑色的“百足婚袍”缓缓升起,她袍角缀着的“童魂链”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每颗牙齿上的“纯净”二字都在滴血。她的面容美得令人心悸,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横波,鼻梁高挺如苗岭主峰,唇色如染血的朱砂,肌肤却苍白如汉地宣纸,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更诡异的是,她的瞳孔呈现出阴阳双色:左瞳为苗疆蛊毒的靛蓝色,右瞳是汉地朱砂的赤红色,中央映着“蛊后”二字的古老符箓。
“你们以为看到了真相,就能够改变什么?”蛊后的声音如同苗疆飞歌与汉地琴曲的扭曲合鸣,带着无尽的怨恨与绝望,“那些被你们粉饰太平的历史,那些被你们遗忘的冤魂,都在呼唤着复仇!”她抬手轻挥,无数“记忆蛊”从黑雾中飞出。这些蛊虫形似飞蛾,翅膀上印着苗汉两族历史上所有冲突的画面:明代“平苗”战场上,汉地官军将苗疆村寨付之一炬,妇孺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清代“改土归流”期间,苗疆勇士被戴上沉重的枷锁,押解途中倒在血泊中;还有近代,苗汉两族因资源争夺爆发的械斗,双方死伤无数...每一幅画面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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