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明一迈进家门,便瞧见苘苘奶奶正端着一葫芦瓢玉米,在天井里喂鸡。满院子的老母鸡似一群撒娇的孩童,‘咯咯哒,咯咯哒’欢快地叫嚷着,将她紧紧簇拥,纷纷伸长纤细的脖子,如饥似渴地急切讨食。
苘苘奶奶一辈子都扎根在农村,每日的生活轨迹,不是围着锅台转,就是在田地里忙碌。在她质朴的心中,老头和儿子就是她的全部依靠,是她头顶那片天;而家中的家禽和家畜,则是她积攒生活费用的“钱罐子”。她从未走出过这片土地,没见过外面繁华的世界,生活简单而纯粹。
看到大儿子回来,苘苘奶奶满心欢喜,赶忙迎上前去。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带着那张如菊花般布满皱纹的脸,上下打量着儿子,神情略显呆滞,可眼中流露出的见到儿子的欢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苘苘爷爷和奶奶居住的房子,还是当年家里为赵亮明结婚时盖的砖瓦房。岁月流转,如今这房子尽显沧桑之态,陈旧的气息如蛛网般蔓延,墙壁上的斑驳似在默默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赵亮明踱步踏入屋内,目光如炬般掠过那些斑驳陆离的家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慨。他放下给老人买来的东西,便动手帮着干活。他一边打扫天井,一边轻声向旁边的苘苘奶奶询问:“妈,我爸吃饭怎么样啊?”
“不行啊,你瞧瞧他现在瘦成啥样了,再这么下去,怕是只剩皮包骨头了。”苘苘奶奶看着儿子,眼神中满是担忧,呆呆地念叨着,“亏得我天天给他蒸鸡蛋羹吃。前几天你妹妹来,买了几斤排骨,炖好了他也就只吃了一小块,喝点汤。还好有我天天在身边侍候着,指望不上你们了。”
赵亮明回头看向坐在树底下,正捂着胸脯发呆的苘苘爷爷,对苘苘奶奶说道:“妈,我寻思着这几天抽空带爸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您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安排吧。”
“去几天呀?”苘苘奶奶满脸担忧地问道,“省城离咱家可老远了吧?”
“嗯,挺远的。得住上好些天,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我这就去找亮天商量商量。”赵亮明深知,看病一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心中念头一转,当即便准备起身前往。
“你兄弟不在家,出去干活都好些天了。”老太太赶忙阻拦,不想让他去小儿子赵亮天家。
“您别管了,我去他家瞅瞅。”
赵亮明有个弟弟叫赵亮天。赵亮天结婚后育有一子,他儿子赵钢大学毕业后,在省城给人打工,刚贷款买了楼房,还找了媳妇,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赵亮天家住在街口,与自家隔着好几户人家。赵亮明走到他家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儿,赵亮天的老婆王娟打开门走了出来,一见是赵亮明,忙笑着说道:“哥哥,是你呀!啥时候回来的?”
王娟长相虽不出众,但整个人干净利落,心灵手巧,还爱打扮,看上去丝毫没有农村大嫂的土气,倒像是个见过世面的老板娘。
“刚回来。”面对弟媳,赵亮明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我打算带苘苘爷爷去省城大医院看病,你们有时间陪着去吗?”
“哥哥,你有钱给咱爸看病吗?就因为这事儿,你兄弟都扔下家里的活出去打工了。”王娟面露难色,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你们不用掏钱,只要能好好跟着照顾就行。我就请了两天假,没法一直陪着咱爸住院治疗。”
“伺候老人那是应该的,我也想天天跟着去,可家里的鸡呀,猫呀,狗呀,都离不开人。”王娟眨了眨眼睛,那张阔嘴吧唧吧唧地念叨着,“但不管咋说,咱爸看病住院,我肯定得去,哪能又不出钱又不出力呢?”
“你要是去了,谁看家呀?你刚才说的那些鸡呀,狗呀,谁喂呢?”
“不行就叫孩子他姥姥来帮忙看家吧,反正不能扔下咱爸不管。”
“行!那你给苘苘她叔叔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就不跟他联系了。”
就这样,第二天,赵亮明租了一辆面包车,准备接苘苘爷爷去省城大医院看病。
没想到临出发时,苘苘奶奶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她抹着眼泪,紧紧拽住车门,说道:“你们不能就这么把他拉走,把我一个人撇在家里不管啊。”
“我们是带爸去看病,您跟着干啥呀?您就留在家里看家吧。”
“我要跟着去医院,守着他,伺候他。”苘苘奶奶执拗地拽着车门,不肯松手。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把苘苘爷爷和苘苘奶奶一起带上,朝着省城大医院出发。
别看赵亮明在县城是备受赞誉的优秀高中教师,也不是头一回来到省城,可一走进这省城大医院,瞬间就有些懵了。
走进省城大医院,一股压抑而紧张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厅里人头攒动,喧嚣声、脚步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人们焦急与疲惫的气息,让人愈发感到沉重与不安。赵亮明和王娟,一人照看一个老人,李小燕则负责跑腿缴费、拿单子和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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