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他二十岁,被逐出宗门。
“你资质平平,无望修武,山下自谋出路去吧。”执法堂的长老冷冷丢下一句话。
他背着行囊下山,一路颠簸。
三日后,在石桥边,他遇上了一伙强盗。
他试图以铜皮境的修为自保,却连对方一刀都挡不住。
强盗把他按在地上,冷笑着拿走了他从玄武门带出来的全部积蓄。
“玄武门的杂役?真是穷的可怜。”
他被一刀刺穿胸膛,倒在血泊中,看着月亮慢慢被乌云遮住。
这一次,他没有活下来。
梦境在他心底悄然崩塌。
可当他以为死去之时,又再次感受了那股温暖又清晰无比的血腥味,他再一次睁开了眼……
陆凡发现自己站在竹林前。
月色如洗,寒风刺骨,少女一袭藕衣,身躯单薄,静静坐在石凳上,面色惨白如纸。
林月婵。
他认识她。
也记得她身上那永不退散的寒毒。
这一次,他没有再迟疑。
他用尽一切办法,从药老的药庐中偷出医书,日夜翻阅,苦学三月,勉强掌握了一种以针封寒的法门。
他不再是那个会因恐惧而退却的杂役。
他跪在她面前,捧起她冰冷的手指,细针一根根刺入百脉——
“再疼,也要活下去。”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林月婵的眼中,第一次多了一丝波澜。
他们开始并肩而行,携手抵寒。他为她寻药、针封、熬汤,哪怕自己双手麻痹、经脉反噬,也未曾退缩。
可那终究只是缓解。
——他没有窥天诀。
他没有真正能够解毒的手段。
终有一夜,寒毒彻底爆发。
少女倒在他怀中,浑身冰寒如尸体,手指却仍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对不起。”
她最后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再无声息。
陆凡呆坐整夜,坐在竹屋之外,一动不动。
他像是被从世界上抹去了一部分。
再后来,他终于机缘巧合得窥天诀,可一切都太迟了。
他开始独自修炼,日日吞药练气,废寝忘食。
但只是凡灵根的他,哪怕拥有窥天诀,修行速度也慢如爬虫。
十年。
他只修成窥天诀第一层。
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依靠。
那年镇武司挥兵南下,江湖动荡。
他主动请战,投入血战最前线。
靠着一身铜皮以及凝气一层的实力,确能斩杀数名化劲初期的高手。
可最终,他还是被镇武司一名通玄强者当众一剑劈碎。
他尸骨无存,血肉四溅,只留下那本卷边发黄的《窥天诀》,沾满尘土,被人一脚踢入泥沼,再无踪迹。
又一世,
随着那温热的血腥味与轻轻的呼唤……
他回到了宗门大比落幕之后,陆凡没有杀敌,没有崭露锋芒。
他听从了赵无涯的安排,像一条蛰伏于泥沼中的蛇,彻底隐没。
玄武门风雨欲来,镇武司磨刀霍霍,群狼围困。他知道局势危险至极。
但他不动。
林月婵奋战前线,胡玉龙怒斩十敌,药老拼尽全力布阵施毒,只为守住玄武门最后一线生机。
而他……藏身在山门后的溶洞中,日日凝息,强忍着愧疚,告诉自己——
“我不能出手。”
“我若出手,就会暴露。”
“我只要等到三年,便可借传送阵逃离汉国,去真正的修仙世界寻机缘、破宿命——我会回来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
于是,他没有去。
当玄武钟楼倒塌的轰鸣响彻天地,他闭上眼。
当药老的笑声凄厉传来:“我毒已尽!谁来守门?”
他攥紧拳头。
当林月婵的剑折断,胡玉龙的臂骨碎裂,众人用血肉挡在宗门前线——
他,依旧没有动。
……
直到三年之期将满。
直到风声稍静。
直到山门被焚、尸骨成山。
他才悄然出山,深夜潜入玄武禁地。
穿过密林,越过裂谷,来到那道传说中的传送阵前。
他浑身藏气,不发一丝声息。
就在他抬脚欲踏入阵中时——
一道苍老却熟悉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森然刺骨。
“终于来了。”
陆凡浑身一颤,猛然回身。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
——皇宫老人。
那曾被他在前世魂爆杀死的强者,此刻负手而立,面露戏谑,仿佛早已等他多时。
“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你以为,你能隐得住?”
陆凡咬牙,体内五层灵力瞬间爆发。
他不再躲避。
此刻他已经凝气五层,远胜过去!
他轰出数道御剑之术!
可老人仅仅一掌。
陆凡胸膛凹陷,肋骨寸断,如断线之物飞出数丈,重重砸在传送阵边缘。
鲜血狂喷。
他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
老人却已步步逼近,语气带着残忍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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