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往日神采奕奕的老太太,如今却面色憔悴,颇显虚弱。
贾赦贾政跪在贾母脚下。
贾赦没精打采。
贾政却痛哭失声。
“是儿子们不孝,让老太太跟着受惊受苦,儿子们真是无地自容!”
贾母也不由得泪水涟涟,泣道:“跟你有啥关系,这都是那些奴才们不好,谁能想到他们一个个的表面上忠厚老实安分守己,背地里却是作奸犯科仗势欺人?
我这七八十岁的老婆子,还不一样被他们活活蒙蔽?只是……他们的罪证……当真确凿,没有可能……屈打成招?”
“哪有可能屈打成招啊!这都是顺天府出的口供跟罪状,并没有经过龙影卫!”
贾政边哭边说,实是羞愧难当,“赖家不消说,就他们犯的罪最多最大,手上竟有几条人命!
就连看起来最老实的吴新登,他儿子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女儿,但人家那女儿已经许人。
吴家这畜生为了把人家那女儿抢过来,直接把这家的女婿打成了残疾,后来又花了笔银子,逼着人家不准告状。
谁知这家的女儿却是个烈性子,竟尔投井寻了短见。吴家畜生花钱啥也没捞着,却生生害死一个害残一个。
还有周瑞,在外边偷放印子钱,活活逼得好几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总之这些人真没一个是清白的,最低也该判个抄家流放!
最可恨的是,他们在供词中交代,他们积攒的大部分家财,都是从我们宁荣二府或贪或昧。
比如出去收租子查田产,明明亩产五百斤,他们回来只报三百五十斤。
明明收了一百两的租子,他们却说只收了八十两甚至六十两。
至于作假账报虚账,那更是家常便饭。有一些捞钱的花招,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亏他们怎么想得出来。
如今朝中百官,都当我们贾家是个大笑话,说我们确确实实瞎了眼睛,自己府里银子不够花,却养肥了一群贪狼硕鼠。”
“我的天啦,怎么会这样,我荣国府……怎么会沦落至此!”
贾母忍不住放声大哭。
贾赦咬牙切齿,说道:“都是环三儿那个孽障闹得,若不是他,孙绍祖怎会针对咱们家?咱们家又怎会落得降爵的下场?”
“话也不能这么说!”
贾政还算有几分清明,哽咽着驳了一句,“若非这一次龙影卫将这些奸恶的奴才全都揪出来,日后咱们荣国府,说不定真如圣人所言,抄家灭门都在这些奴才们身上!”
“你还替环三儿那孽障说起好话来了!”
贾赦忍不住冷笑一声,“即便他是你儿子,你也不该这么偏心袒护,难道我荣国府这一场大祸,起因不是在他身上?”
贾政顿时哑口无言。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头进来回报道:“老太太,两位老爷,前边小厮在内院门口回报,说环三爷让如意出去,寻赵国基找一辆马车,说是要送雨蝶姑娘回王府看看。”
“正好!”
贾赦一下子跳起身来——他是膝盖跪痛了,正好趁此机会舒展舒展,“等那宫女一走,咱们即刻将那孽障活活打死!”
“可是……据说环三爷,也要跟着一块儿去!”
那丫头怯怯地又加一句。
“这孽障,倒真是机灵啦!”
贾赦颓然坐下,转眼瞧见贾政依旧老老实实跪着,他只好讪讪地站起身来,重新跪在贾政旁边。
“这个孽障,自己府里遭了大难,他没来问候自己家的老爷一声,巴巴地就要去璟亲王府献殷勤了!”
贾母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贾赦愤愤说道:“我看他不是去璟亲王府献殷勤,而是心里记挂着姓孙的那个恶贼吧!”
贾母摆一摆手,泣道:“先不管他,毕竟那是璟亲王府的宫女,从府里安排个马车,送他们过去吧!”
“老太太何必如此……”
贾赦嘀咕一声。
贾母猛然抬脸,厉声喝道:“我不是为那孽障,我是为了璟亲王府!咱们已经跟姓孙的结成死仇了,难道还要跟璟亲王府结仇不成?”
贾赦顿时哑然,只得悻悻起身,说道:“那儿子出去安排吧!”
贾母明知他是不想一直跪在自己跟前,烦躁地摆摆手让他出去。
等贾赦方一离开,贾母便抹了抹眼泪,叫躲在墙角的鸳鸯:“去把你大太太二太太都请过来吧!……赶紧的,先把你老爷扶起来!”
其实不用鸳鸯叫,躲在后边的大太太二太太,一听见老太太发话,自然就从后边走了出来。
鸳鸯只是将二老爷贾政扶起来。
既然已经没有老爷在地上跪着,鸳鸯也就不用再躲到墙角,而是静悄悄地站到贾母身后。
贾赦到外边转了一圈回来,见贾政已经坐下,心里不由得既骂老太太偏心,更骂老二惺惺作态,让他也跟着跪半天。
此时堂上并没有小儿女们,就只有贾政跟两位太太坐着。
看见贾赦进来,两位太太赶忙起身,等贾赦坐下了,两位太太才又就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