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压60/40!准备除颤!”
沈炎的嘶吼混着心电监护仪的尖啸,眼前突然炸开一片刺目红光。再睁眼时,腐肉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他趴在泥泞的军帐里,掌心攥着半片碎瓷——上面凝固的黑血,分明是箭镞残留的破伤风杆菌。
“新来的试刀奴,装什么死?”
皮鞭抽在背上的剧痛让沈炎蜷缩成团。透过血帘,他看见三具尸体横陈在石案上,军医用生锈的铜刀剖开腹腔,蘸着血水在《金疮秘录》上画着鬼画符。
现代急诊科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昨夜他刚完成一例开颅手术,援疆义诊途中坠崖……此刻,林缚的记忆碎片涌入:幽州军医院最卑贱的试刀奴,因偷看军医解剖被打断三根肋骨。
“将军巡营!”
帐外马蹄声骤响,沈炎慌忙闭眼。皮靴碾过水洼的声音逼近,突然顿住:“这人还有气。”
“禀萧将军,是新送来的契丹细作。”军医谄笑,“正好试我新制的‘腐骨散’。”
沈炎睫毛微颤。腐肉的气味中,他闻到了浓烈的酒气——帐角陶罐里,分明是未经蒸馏的低度浊酒。现代消毒知识瞬间苏醒:75%酒精才能杀灭芽孢,这些蠢货居然用酒酿伤口!
“等等。”他突然开口,“我能治。”
所有人的目光刺来。沈炎强迫自己忽略后背的剧痛,盯着军医腰间的葫芦:“用酒煮过的丝线引流,再敷紫草膏。”
“胡扯!”军医扬起铜刀,“太祖爷传下的金疮药是草木灰配童子尿,轮得着你这奴籍贱民……”
“让他试。”
低沉的嗓音如刀劈营帐。沈炎抬头,见玄甲将军按住军医的手腕,断龙纹护心镜映出他苍白的脸——正是幽州节度使萧凛,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三息内说不出道理,剜目。”萧凛解下腰间酒囊,“这是契丹王庭的马奶酒,治不好你就喝下去。”
沈炎指尖发抖。没有手套,没有碘伏,只有一盏豆油灯。他撕开衣角,用牙齿咬住线头:“火。”
帐内死寂。士兵递来火把,沈炎将蚕丝线在火焰上灼烧——现代高温灭菌法,在古代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
“将军恕罪!这是渎尸啊!”军医瘫倒在地。沈炎充耳不闻,刀尖挑开伤员溃烂的伤口,蛆虫滚落在地。现代外科训练让他忽略生理不适,用竹片刮去腐肉:“酒!”
马奶酒浇在伤口的瞬间,伤员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沈炎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这不是手术室的无影灯,而是随时会熄灭的牛油烛。他强迫自己聚焦:厌氧菌感染,必须开放伤口。
“引流管。”他看向萧凛。将军解下腰间青铜虎符,递给沈炎:“用这个。”
虎符中空的暗格里,藏着半卷染血的《刘涓子鬼遗方》。沈炎瞳孔骤缩——这是失传的古代战伤典籍!没时间细想,他将虎符尖端烧红,刺入伤口深处。
“数到十。”他对伤员耳语,突然发力。黑色脓液混着腐肉喷涌而出,帐内瞬间弥漫尸臭味。沈炎扯下战袍下摆,蘸着烈酒反复擦拭——没有纱布,只能用煮沸的布料替代。
“活了……他活了!”士兵惊呼。刚才还气若游丝的伤员,此刻竟睁开了眼睛。萧凛按住沈炎的肩膀,铁甲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你究竟是谁?”
沈炎低头看着染血的双手——虎口处的老茧,是十年外科手术磨出的印记。他摸向怀中,摸到了熟悉的钛合金手术钳,冰凉的金属在掌心刻下一道血痕。
“沈炎,字破阵。”他直视萧凛的眼睛,“一个想让幽州军活着回家的医官。”
帐外传来马蹄声。军医连滚带爬冲进来:“节度使大人!楚王府送来三百具尸体,说是染上了……疽疫!”
萧凛猛然转身,护心镜映出沈炎苍白的脸。年轻医官盯着帐外连绵的火把,突然闻到了熟悉的腐臭味——那是现代ICU里,气性坏疽患者特有的尸胺气息。
“准备七十个陶罐。”沈炎撕开战袍,露出内衬口袋里的U盘,“我需要烈酒、蜂蜜、煮沸的棉布。还有……”他握紧手术钳,“把所有伤兵隔离,任何人靠近必须用火酒洗手。”
军医冷笑:“痴人说梦!军法规定,伤兵与战死者同穴……”
“我说,隔离!”沈炎猛然转身,手术钳尖端抵住军医咽喉。现代急诊室的煞气扑面而来:“现在,去找十个最信任的士兵,我要教他们‘止血三角法’。萧将军,借您的虎符一用。”
萧凛突然笑了,笑声震得帐内烛火摇曳。他解下虎符抛过去,青铜表面刻着模糊的契丹文字:“幽州军医署,听令于破阵都尉。沈炎,我倒要看看,你的针能不能刺穿这乱世的铁幕。”
沈炎接住虎符的刹那,U盘突然发热。恍惚间,现代手术室的无影灯与古代的牛油烛重叠,他看见自己白大褂上的名字,与虎符内侧的“戊字十三号”渐渐重合——那是前朝太医令的编号。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沈炎握紧手术钳,迈出军帐的瞬间,暴雨倾盆而下。他望着连绵的营火,突然想起《刘涓子鬼遗方》的序文:“夫金疮者,乃战阵之膏肓也。”
而他,要做这膏肓中的第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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