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很庆幸自己身强体壮,还有把子力气。
在外头廊下嗑瓜子儿的小厮没想到先出来的是她,急忙将手中的瓜子和瓜子皮丢在地上,在衣襟上擦了擦手,小跑着过来:
“大小姐,您,您没事儿吧?”
“我无事,老爷气急攻心,忽然晕倒了,你们差人去请大夫,再去把屋子收拾收拾。”谢樱语气平淡的吩咐着。
来旺看着满地的狼藉和不省人事的谢远,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抬眼瞧着谢樱的脸色:
“大小姐,这这是……”
“我不是都说了吗?他气急攻心,吐了血就晕了,晕倒的时候脑袋撞到了桌角上,我都来不及扶。”
“好,好,奴才这就去请大夫。”
来旺不敢抬头看端坐在椅子上的谢樱,急忙跟人一起将谢远扶到后面的床榻上躺好。
谢樱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来来往往的仆人屏气凝神,手脚轻快的收拾着残局。
……
“什么?你说老爷被她气吐血了?”
“千真万确,听前院的人说,老爷额头上还带伤呢,两人在屋里又是打又是吵,说的内容奴才们根本不敢听,也就没进去劝。”
其实不是不敢听所以不去劝,而是一直以为是谢远在打谢樱,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想劝,所以躲得远远儿的嗑瓜子说闲话,想着等谢远打够了骂够了,再进去意思意思劝两句。
没想到里头噼里啪啦的,竟然是二人在对打,甚至谢远还被谢樱砸的头破血流。
“夫人您没见那场面,进去收拾的人说看见屋子里一地的碎瓷片,盆景摆件茶壶都砸了个干净,大小姐双眼通红,手上还拎着一把支离破碎的椅子,老爷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不仅头破血流,甚至还吐了血……”
进来传话的丫鬟显然也是有些惊愕。
“甚至还有人说,大小姐把老爷打死了……”那丫鬟年纪不大,什么都往外说。
“什么?”孙氏的声音尖锐,在炕上坐不住了,急忙下床往前院走去。
“什么?”同样发出惊呼的,还有谢府里上上下下的主子们。
“大姐姐自从孙成那件事后,就变得性烈如火,如今竟然疯狂到这个地步。”谢林显然也是震惊极了。
徐姨娘不理会众人,转动着念珠将剩下的经文念完,才徐徐开口:
“到底是那人的血脉,不论再怎么打压苛待,骨子里的疯狂的刚烈都是一模一样的。”
有些事情,瞒不过的终究是瞒不过,佛祖将她的儿子生的体弱多病,现在好像也是时候还债赎罪了。
谢枝和谢椅对坐,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愣,接着又相视一笑:“这个贱人可真是自掘坟墓,那可是父亲……”
……
今日的境况,所有人都不曾料到。
在众人的设想里,针对李清雅嫁妆大量亏空一事,在谢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谢樱应该识大体的表示不予追究,一切听从父亲的,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或者执意要查,谢远甩了一记耳光之后扬长而去,留着谢樱捂着受伤的脸灰溜溜的回到院里,关上门哭个几天,就不了了之了。
给李家送信?那更是不可能了,只要严加看管,她就连门也出不了。
事实上,谢远道理也讲了,巴掌也打了,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软硬兼施结果自己气了个仰倒。
谢樱端坐在椅子上,眼见孙氏进来,不等对方开口便伸出手指着孙氏的鼻子:
“你来的正好,他就交给你了,我要回去休息,大夫来了再叫我。”
人都是会看眼色的,孙氏不管心中有多少算计,此刻还是对谢樱升起一阵惧怕,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看着谢樱的背影远走……
……
刚刚又是打又是吵,肾上腺素飙升,整个人只有兴奋,身体上丝毫感觉不到劳累,如今冷静下来,她腹中倒是有些饥饿了。
她想回去吃一碗热腾腾的,加许多牛肉和辣椒的汤面。
谢樱走到院子里等了很久,芸惠才敢过来扶她。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芸惠一面搀扶谢樱,一面规劝:
“大小姐何苦跟老爷硬碰硬呢,闹得这样厉害。”
谢樱一愣,没想到芸惠会说这话:“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芸惠想劝劝自家主子:
“钱财说到底都是身外之物,小姐何苦为了这些东西跟老爷大打出手?就当是交个学费,认清这一家人,您姑且忍一忍,等到出嫁后少回来就是”
“要是狠一点的,干脆老死不相往来,让他们知道您有多寒心。”
谢樱实在是没认出“噗嗤——”笑出声,甚至还有越笑越厉害的趋势。
“您,笑什么?”芸惠有些懵懂。
“我,我,我问你啊,他知道我寒心,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给您道歉,您就可以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了……”芸惠定的说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冷脸洗内裤这种想法,自古就有。
谢樱笑着笑着,被冷风一吹,忽然就有了几分心酸。
这种从古至今都有的想法,谢樱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道理说明白了。
“好,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按照你这样的说法,他们有对我的损失付出代价吗?”谢樱正色。
“他们来给您道歉,争取您的原谅肯定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他们不呢?”
“啊?”芸惠没想到谢樱会这么问。
“如果他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道歉,不赔偿呢?”谢樱一本正经的问。
这样的想法,纯粹是下位者希望上位者良心发现的美好愿望,就像十九世纪的工人们给资本家蒙上一层玫瑰色的滤镜,女奴给奴隶主加上粉红泡泡,总希望这些人可以“良心发现”,可以认识到自己的“内秀”,从而追悔莫及。
本质上都是因为失权,因为无能为力,长此以往,只能寄托于“良心”这样的道德概念,幻想着对方追悔莫及来安慰自己,并且用这样的安慰,将当下所受的痛苦合理化。
可上位者是不会良心发现的。
一方面是因为既得利益者不会割舍自己的利益,另一方面在于“良心”,“道德”这样的评判标准,很多时候都是由上位者所定义。
谢樱的问题让芸惠哑然,思考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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