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万金小姐,看上去何等尊贵又不食人间烟火,整日在后宅唇枪舌战,玩着阴谋诡计,表面上深不可测,实际上出了内宅那一亩三分地。
什么都不是。
千金万金是家族的钱财,不是个人的钱财,不论多么殚精竭虑精打细算又精明能干的媳妇儿,哪怕是神妃仙子,只要丈夫家主一个不乐意,就能立马换人。
张口奶奶闭口夫人,看似风光体面,可真正有诰命品级的极少。
就算有,也没有实权,无非是个好听点的名头,好看的吉祥物罢了,没有家主的同意,撬动不了一点资源。
和白身没什么分别。
体面的失权。
“你们都是舅舅选出来精明能干之人,可你们跟着国公府的世子久了,靠着这棵大树的时间久了,就忘记无权无势的人生活有多难。”
“你们从前无论是办差,还是去探听消息,身份一亮简直无往不利,就算别人对你们有意见,可看着你身后的主子,也只能乖乖闭嘴。”
“你们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觉得这样的小县城没人敢惹你们,竟然大意到乔装打扮都不做,就去探听消息,结果被人反将一军。”
“你们是不是想着,但凡有了问题,就将国公府的牌子亮出来,这样就没人敢拿我们怎么样?”
谢樱说完,只是盯着他们。
看得人心慌。
他们以为这次出来就是陪表小姐找人,遇不上多大的事儿,他们到底是京城来的,谁敢将他们如何?
却不曾想这从沉塘再到死人,这一桩桩事件简直出人意料,谢樱的话就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的脸,让人自惭形秽。
沉默片刻,陈寅红着脸开口:“我们知错了。”
谢樱缓和了脸色:
“不是错不错的问题,你们之前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式,跟着我确实也挺憋屈。
“可凡事都要靠关系和背景来施压,而不走正当程序,那么占理也要变成不占理,被有心之人描画描画,就是仗势欺人。”
“这样的事情要是多了,只怕会酿成大祸,要知道多少事情不上称没有四两,上了称千斤都打不住。(1)”
“要知道世间有权有势之人究竟只是少数,我也只是个失权的妇女罢了。”
谢樱再一次憎恨这个世道。
她还不算是彻头彻尾的底层,尚且如此艰难,可想而知这年头,平民百姓想要个公道,有多难。
芸惠打圆场:“咱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想个法子。”
“其实我觉得咱们还是可以找这个县令,我打听过,他虽然不是出类拔萃的好官,但也不是那样大肆收受贿赂的贪官,还算有些良心。”陈寅提议。
谢樱摇头:
“就算他有良心,也未必扛得住压力,到时候左右掣肘,几方权衡之下,不痛不痒的关王腊几年,等咱们一走拿钱赎出来,那岂不是白费这么多辛苦?更何况还有他们陷害婉朱这一层。”
王腊和米家的情况还不一样,米老爷已经死了,就算之前再好的交情也是人走茶凉,但王腊不同。
王腊是此地真正屈指可数的大富商,能做绸缎生意的本身就是商人中的佼佼者,养蚕缫丝,进货卖货,还有给地方官员的冰敬、炭敬(2)绝不再少数,在安远县这张关系网,他只怕是织的密不透风。
而更重要的是,王腊还活着,还在四处走动,他的一切社会关系都还能派上用场。
“就是啊,难道虐打婉朱之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还有她的那些嫁妆,必须全部要回来,”蓝隼在一边气呼呼的补充,“可是就算是打出国公府的牌子,咱们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最后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坏人都没有得到惩罚。”
“还是得找一个不受掣肘,还有魄力跟这些宗族势力斗争的人。”谢樱下了最后的结论。
“除了知府和按察使以外,还有谁有这么大能耐?”齐七问道。
是啊,谁有这么大能耐?
一屋子人都犯了难。
陈寅陷入沉思,一拍脑门:“还真有这么个人!”
“但是这人脾气古怪,只怕咱们未必请得动。”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众人催促。
“巡按御史,江祥。”
齐七倒吸一口凉气:“他倒是能帮上咱们的忙,但是这煞星还是别沾染了吧。”
“你细说说,怎么回事?”谢樱有些好奇。
齐七开口:
“这人啊,死脑筋,凡事一定要分出个是非曲直来,一点不懂变通,自己过得贫苦,也不允许底下人过得滋润,此人留在京城实在是碍眼,估计都御史也烦自己手下这人,所以一直将他外派。”
赵明表情怪异:“京城中人都怕跟他扯上关系,但凡被他盯上,不死也要脱层皮,他老家亲戚曾经想让他帮忙处理一桩官司,他二话不说直接那亲戚给判了。”
谢樱反问:“那对于百姓而言,这是个什么人?”
“百姓们自然会觉得他是青天大老爷,此人在民间声望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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