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
马皇后没发热。
次日。
马皇后没发热。
整整五日过去了。
接种过的百姓,开始上街采买年货,近乎恢复正常生活时。
马皇后还在木屋里住着。
不过,她已经没按照朱元璋说的,卧床休养,而是让人拿来了纸笔和浆糊,开始亲手制作,给儿女们装压岁钱的红包。
“对了,标儿的压岁钱不用给了,要给英儿了。”
她也是有孙子的人了。
相较于马皇后的泰然处之,朱元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打转。
木屋里的地面,都快被他的靴子夯结实了。
“妹子,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吗?”
马皇后闭上眼睛,认真地感受了下,睁开眼时,满脸温柔的笑意。
“好像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怎么会呢?
不是接种以后一定会发热发烧吗?
可是这都第五日了,妹子连一丝反应都没有,难道失败了?
万里无一的失败,落到妹子头上了?
朱元璋急得满嘴火泡,又耐着性子等到傍晚时分,吃过晚饭,他伸手摸了摸马皇后的额头,顿时一喜。
“妹子,你的脑门好像很热乎,是不是发热了?”
马皇后嗔了他一眼,指着满桌子热腾腾的饭菜,还有木屋内外燃烧的炭盆。
“刚吃完饭热的,等会儿就不热了。”
“是、是吗?”
朱元璋慌张起来,颤抖着双腿坐在椅子上,不时地看向屋外。
天刚黑,他连忙又伸手摸了摸马皇后的额头,期待的目光难掩失落。
不热!
怎么还不热?
朱元璋急得腾地一下站起来:“妹子,你别着急,我回趟宫再来陪你。”
明天就是除夕了。
如果妹子不能回宫的话,他就搬出宫来,陪妹子一起过年。
那些活蹦乱跳的儿女,还有……还有乖孙,就留在宫里自己热闹去吧。
“这么晚了,陛下就别来回折腾了。”
马皇后其实并不着急。
凡事都有例外,说不定她就是例外的那一个,真正着急的是陛下。
朱元璋摆摆手没有多做解释,让王景弘牵马来,直奔东宫而去。
到了宫门前,大门紧闭,里面一片漆黑,他发热的头脑这才冷静下来。
“是咱告诉儿媳妇,天一黑就锁好宫门,这段时间先别见人,咱自己差点先破例了。”
京城里还是有几个从扬州来的商贾,出了痘被拉到了城外隔离开来。
宫中其他子女都接种了,唯独乖孙年纪小,再加上乖孙预知未来,一直担心因天花早夭,他就更要防范了。
可他更担心妹子的安危,想问问乖孙,到现在还没发热更别提发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里除了陛下别人不能跑马,好不容易追上来的王景弘,见陛下盯着院子里发呆,气喘吁吁的问:“陛下,要不敲开宫门?”
“罢了。”
朱元璋摆了摆手。
他是关心则乱。
乖孙又不是太医,当初想到接种牛痘的法子时,用了许多含糊的字眼。
如今去问,必然要告诉乖孙,自己听得到心声的事。
乖孙虽然爱戴他,但也有一丝丝敬畏,万一以后不再畅所欲言了怎么办?
最主要的是,他担心乖孙泄露天机,会遭到惩罚。
妹子的事固然重要,乖孙的性命也是重中之重。
“出宫吧。”
朱元璋骑在马背上,没有抓紧缰绳,漫无目的地前行。
老马识途。
它慢慢悠悠地走出宫,停在了一幢漆黑的大宅院前。
“这是……”
朱元璋环顾四周,大吃一惊。
刘府?
老先生的府邸!
在淅东集团如日中天时,刘府夜如白昼,前来拜访的人从早上排队到黑夜。
除了攀附权贵的,还有许多文人才子,向老先生讨教怎样做文章。
如今却是门前冷冷清清,大门紧闭,院内漆黑一片,毫无生息似的。
“老先生最近病重,这会儿打扰他,只怕加重他的病情。”
朱元璋想要调转马头去找马皇后,谁知马儿突然有了倔脾气,不肯掉头,并且嘶鸣起来。
“咴咴咴~~”
“谁?”
刘府门房立即挑灯拿棍冲了出来。
当看到朱元璋窘迫的脸,立即跪倒在地。
“不知陛下驾到,小的该死!”
“起来吧,咱也是被马儿牵过来的。”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门房是不会相信的,连忙请命去通传自家老爷。
陛下来了!
赶紧前来迎接!
“别让老先生出来了,咱进去见他,还有,不要惊动别人。”
“是是!”
朱元璋走进大宅院里,记忆里枝繁叶茂的庭院景观,不知是否因为缺少烛火照耀,显得十分萧瑟,导致整个院子看上去,有种没人居住的死气与荒凉。
等门房将他带到刘基住的院子,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陛下来了……咳咳!”
刘基披着一件没光泽,看不出属相的皮毛大氅,让老管家搀扶着,走到屋门前,朝着朱元璋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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