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第三层的阴风像活物般舔舐着石壁,林渊手中的萤石灯突然爆闪出刺目青光。守墓人手中的青铜钥匙刚插入石壁凹槽,整面岩墙便如融化的黑铁般翻卷,露出深不见底的甬道——腐尸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与《剑魔录》残页上记载的"血祭剑冢,童魂炼骨"隐隐呼应。
"小心脚下。"灰衣老者突然按住林渊肩膀,莹白月光从头顶气窗漏下,照见甬道地面嵌着三百枚青铜剑穗——每枚剑穗上都缠着枯黄的头发,正是炎阳王朝孩童发髻的式样。守墓人蹲下身,指尖抚过剑穗上的刻痕:"炎阳王室血裔的发穗,每根对应一根剑骨。"
甬道尽头的石门在三人接近时轰然开启。门内是倒锥形石室,穹顶悬着三百盏青铜灯,灯油竟是凝固的人血。林渊的罗盘突然指向正中央的黑色石碑,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缝里都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汇成"剑奴泣血,天脉祭剑"八个大字。
"这是...剑奴血泪碑。"灰衣老者的声音发颤,他腰间断裂的玉佩突然发出共鸣,"当年问剑宗联合幽冥殿血洗炎阳王宫,掳走三百童男童女,就在此处活祭炼剑。"
石碑上的刻痕在血光中显形:赤身裸体的孩童被钉在青铜剑架上,剑刃从心口贯穿,骨骼与剑身逐渐融合。林渊的目光掠过某个孩童的面容,突然僵住——那蜷缩的指节弧度,竟与萧无涯施展"幽冥十三剑"时的握剑手势一模一样。
"看碑角!"守墓人突然指向石碑基座。那里刻着比指甲盖还小的血字,虽经百年仍鲜艳如昨:"杀尽天脉者——萧无涯,七岁。"字迹周围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显然是用稚嫩的指尖反复刻下,有些地方甚至露出碑体里的人骨碎片。
记忆如重锤击中林渊。他想起三年前在藏书阁见过的萧无涯档案,上面写着"十二岁入门,根骨奇佳",却独独缺了前十二年的记载。此刻看着碑角歪扭的血字,突然明白为何萧无涯总是避开剑冢方向,为何他教导弟子时,总会在"剑骨淬炼"章节突然沉默。
"天脉者...是指炎阳王室拥有天生剑骨的血脉?"林渊摸着碑上孩童的刻像,发现每个孩子心口都有与苏刑背上相同的剑穗刺青,"所以问剑宗要灭族,就是为了垄断这种血脉?"
守墓人摘下斗笠,露出与萧无涯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初代祖师与幽冥殿主在这碑前发过血誓,每代必用王室血裔炼剑,方能让宗主突破化神期。"他指向穹顶的青铜灯,"三百盏灯,对应三百个剑奴魂魄,萧无涯的父亲,就是当年负责活祭的执刑长老。"
灰衣老者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咳出半片松针——正是传功阁密档里标记禁书的符号:"七岁那年,萧无涯被父亲带入剑冢,亲眼看见母亲被活祭炼剑。这碑角的血字,是他用母亲的簪子刻下的。"他望着逐渐清晰的血字,声音越来越低,"后来他被抹去记忆送入问剑宗,却在练剑时总会想起碑上的画面,所以才会偷偷修炼《剑魔录》..."
阴风突然转向,将林渊手中的《剑魔录》翻到最后一页。泛黄纸页上,持剑者背影的脚下正是这剑奴血泪碑,而剑尖所指,正是石碑下方露出的半截青铜棺角——与苏刑在论剑崖看见的初代祖师棺椁一模一样。
"碑下有密室。"守墓人用剑撬开碑基,露出刻满契约纹的石阶,"当年萧无涯的母亲拼死留下半卷族谱,证明炎阳王室才是剑魔传承的正统。"他望着石阶上的血脚印,最新的那对脚印带着水渍,正是苏刑踏剑而来时留下的。
林渊忽然注意到,每个剑奴刻像的眼睛都看向石碑基座。他顺着视线望去,发现"杀尽天脉者"血字下方,还有行更小的刻痕:"吾骨成剑时,天脉血祭终"——分明是成年后的萧无涯笔迹,与《剑魔录》中批注的字迹完全一致。
"他一直在等有人发现这里。"林渊握紧碑角,指尖触到凹陷的指甲痕,那是萧无涯幼年刻字时留下的,"当年他父亲想让他成为下一任执刑者,他却把自己的剑骨献给了尸解仙契,只为阻止更多孩子被活祭..."
穹顶的青铜灯突然全部亮起,人血灯油沸腾着滴在石碑上,竟在石壁映出当年活祭的幻象:七岁的萧无涯躲在石柱后,看着母亲被钉在剑架上,胸前的剑穗刺青与苏刑背上的一模一样。当执刑长老挥剑斩向母亲心口时,小男孩突然冲出来,用染血的簪子在碑角刻下第一个"杀"字。
"原来萧长老不是凶手..."林渊想起论剑崖上萧无涯最后说的"剑冢有你父亲的剑骨",突然明白他为何要与苏刑对决,"他是想借苏刑的手,毁掉这个延续百年的血祭契约。"
守墓人忽然指着石阶尽头的青铜门,门上的契约纹正在吸收碑上的血泪:"当年初代祖师和幽冥殿主合葬在此,棺中放着用三百剑奴骨炼成的'天脉血剑'。"他转身看向林渊,眼中泛起泪光,"而你,才是真正的天脉者——你的剑鞘纹路,与碑上剑奴的刺青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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