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混凝土浇筑平台上，焊枪喷涌的蓝焰将最后一块合金装甲板熔进穹顶裂缝。
七台起重机正吊着直径三十米的射电阵列转向天狼星方向，液压齿轮碾碎雨幕的声响里裹着麦克沙哑的吼叫："给老子稳住！"
这个澳大利亚壮汉正徒手拽着被狂风掀翻的防辐射帆布，古铜色脊梁上凝结着盐霜与血痂。
三天前那场酸雨腐蚀了半数精密仪器，此刻却成了激发斗志的催化剂——我看到索菲亚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攀上钢架，用激光测绘仪在暴雨冲刷过的穹顶刻下新的应力参数，她卷曲的金发沾满泥浆，像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辐射屏蔽层达标率91.7%。"卢峰的声音从耳麦传来，他正跪在中央控制室的玻璃地板上，指尖沿着菌丝网络绘制的星图游走，"但二十八宿对应的量子纠缠阵列还有17个节点......"
突然响起的金属撕裂声打断汇报。
我翻身跃下平台，安全绳在腰间勒出灼痛——东南角的粒子加速管正在渗漏暗红色液体，那分明是突击队员尸体特有的放射性血液。
"第三组抢修队，带上液氮喷雾！"我扯过防毒面罩扣在脸上，甲骨文在手套内侧灼烧出新的卦象。
那些青铜碎片自从吸收辐射值后，总会在危机来临前震颤，此刻它们正拼成《连山易》中"山火贲"的纹路。
汤姆抱着液氮罐踉跄跑来，这个瘦小的仓库管理员脸上还残留着靛蓝色卦印的荧光。"林博士，备用管道被......被......"他牙齿打颤的节奏突然与地下传来共振同步，我猛地按住他肩膀，甲骨文传来的震感直冲天灵盖——是那些沉睡的青铜卦印在苏醒。
"继续灌注液氮，把温度降到零下200度。"我夺过液氮罐冲向渗漏点，余光瞥见索菲亚的测绘光点正在穹顶拼出父亲实验室的防火门编号。
防辐射服里的汗珠凝结成冰，每块肌肉都在抵抗着某种来自地心的牵引力。
十二小时后，当备用管道终于喷出纯净的蓝光，麦克瘫坐在液压机旁灌下整瓶威士忌。"这鬼东西比袋鼠还能蹦跶。"他抹了把胡须上的冰碴，工具箱里躺着三根卷刃的钛合金撬棍。
工人们蜷缩在钢架阴影里传递能量棒，布满裂纹的手套仍在无意识抽搐。
我揉着发烫的太阳穴走向监控室，甲骨文在掌心烙下倒计时——69小时42分。
全息屏幕上突然弹出莱克的监控画面，这个内应正用指甲在牢房墙壁刻字，那些歪斜的字母组合起来竟是二十年前父亲实验室的准入代码。
"绝食第六天了。"警卫嚼着口香糖嘟囔，"天天用营养针吊着，跟条脱水的水蛭似的。"画面里的男人突然抽搐着仰起头，涣散的瞳孔里映出穹顶星图，干裂的嘴唇开合出"世界树年轮"的口型。
我关掉屏幕，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些青铜卦印又开始渗出六棱形冰晶。
夜色降临时，卢峰在菌丝网络里培育出了完整的浑天仪投影。
二十八宿星官悬浮在粒子加速器上方，天蝎座心宿二的位置赫然缺失三枚青铜碎片。"辐射值在向地下转移。"他调出地质雷达图，那些原本蛰伏的卦印正沿着地幔裂缝游向太平洋板块，"就像......在给什么东西充能。"
我抓起震动不止的甲骨文冲向气象站，沿途撞见索菲亚正在呵斥偷装减震器的工人。
她脖颈后的防火门编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串数字与父亲实验室的差距恰好是地磁偏角度数。
安德烈站在气象云图前啃指甲，俄罗斯人面前的终端机闪烁着异常平稳的等压线。
"林！"他突然用母语吼起来，手中的咖啡杯将北极圈区域的云层模拟图泼出诡异的光晕，"这他妈不是自然气象......"话音未落，整个基地的照明系统突然切换成暗红色，甲骨文在掌心拼出父亲实验室爆炸前最后三十秒的倒计时编码。
混凝土深处传来冰川移动的轰鸣，这次连麦克都握不住酒瓶了。
我扒在观测窗边，看到十二台射电阵列同时转向猎户座方向，那些青铜卦印在地壳深处发出的共振波，正把暴雨云撕扯成规整的六边形蜂巢结构。
安德烈的气象雷达突然发出平稳的滴答声，像极了二十年前父亲实验室的盖革计数器归零时的节奏。
（接上文）
安德烈布满老茧的手指在气象云图上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指尖残留的咖啡渍将北极圈染成浑浊的棕褐色。"未来七十二小时，大气层会像伏特加冻成的冰块。"他的俄语弹舌音在警报声中格外清晰，"气压梯度力归零，电离层平静得像个处子。"
我盯着全息投影里规整的等压线，那些同心圆环让我想起父亲实验室的粒子对撞轨道。
甲骨文在袖口内侧持续升温，烫得我不得不将手按在观测窗的冷凝水上。
玻璃表面立即蒸腾起白雾，水珠沿着二十年前父亲刻下的防火门编号滑落，在编号尾数"7"的位置凝结成冰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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