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我盯着安娜睫毛上未融化的液氦结晶。
她昏迷中攥着的星图仪还在投影出扭曲的拓扑结构,那些太空垃圾的排列方式让我想起古埃及神庙里被诅咒的象形文字。
“她后颈的灼伤是伽马射线暴留下的。”卢峰将光谱分析图投在观察窗上,蓝色曲线在某个波段突然坍缩成量子云团,“更诡异的是创口纹路——像不像世界树根须的拓扑分形?”
我正要凑近,整个空间站突然剧烈震颤。
王伟扶着舱壁冲进来,手中平板闪烁着三十七个红色警报点:“木星轨道的中继卫星全频段阻塞,北京控制中心最后传来的指令碎片显示……”他喉结滚动两下,“那些垃圾在重组。”
透过舷窗,原本无序漂浮的金属残骸正以违背轨道力学的方式聚拢。
某个形似德尔斐神庙立柱的巨型构造体表面,还残留着安娜撞碎的磁约束环涂层。
我突然意识到,那些伽马射线或许不是意外——而是某种来自深空的应答信号。
“让我试试等离子束清扫。”尤里在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带着西伯利亚冻土般的冷硬。
透过同步影像,我看到他改造的进步号飞船舷窗映出诡异绿光——那是从坠毁的欧洲清洁者号残骸里打捞出来的钚电池。
第一次尝试在寂静中宣告失败。
当淡蓝色光束穿透垃圾群时,那些扭曲的金属突然像被惊动的沙丁鱼群般四散,又在三公里外重组出更复杂的十二面体结构。
尤里咒骂着切换成网状捕获器,可伸缩合金索在接触构造体的瞬间就融化成铁水。
“它们在进化。”卢峰突然扯开安娜的病号服,少女锁骨下方浮现出与太空垃圾相同的几何纹路,“或者说……在学习。”
我冲到中微子反射镜控制台前,七天前安娜嵌入反应堆接口的144颗冰晶正在发热。
当调取磁力线分布图时,全身血液几乎凝固——木卫二火山灰的消散轨迹与近地轨道垃圾的运动模式,在四维拓扑模型里完美拼接成世界树的根系脉络。
“给我二十四小时。”尤里突然切断其他通讯频道,独眼显示器里他正在拆卸飞船的磁场稳定器,“还记得三年前北极圈那次失控的弓形激波实验吗?”
记忆如利刃刺入。
2019年那个极夜,我们为验证太阳风与地球磁层的相互作用,意外引发了大西洋电缆系统的集体过载。
此刻尤里手中旋转的亥姆霍兹线圈,正闪烁着与当年相同的危险蓝光。
王伟突然拽着我冲向对接舱。
中国刚发射的实践二十五号卫星正在三百米外飘荡,它的量子通信阵列赫然出现了类似安娜伤口的灼痕。
“三小时前开始的异常放电。”他调出能量图谱,某个峰值频率竟与人类脑电波的γ波震荡完全同步。
当我们带着辐射检测仪返回医疗舱时,卢峰正将神经接驳器贴在安娜太阳穴上。
全息屏显示的脑活动成像中,有无数金色丝线正顺着海马体攀爬,最终在视觉皮层形成世界树的立体投影。
“她不是受害者。”卢峰的声音像在冰原上滚动的铀矿石,“这些天所有的太空垃圾运动,都是她潜意识在四维空间的拓扑映射。”
尤里的飞船突然从观测屏边缘掠过,船尾拖曳着蛛网状的磁力线。
十二组超导环在真空中展开成黎曼曲面,那些游荡的金属碎片开始像铁砂遇到磁石般聚拢。
当某个形似梵蒂冈螺旋楼梯的构造体被撕碎时,我听到安娜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降低磁通量!”我对着通讯器大吼,可尤里已经启动第二阶段。
飞船腹部喷射出的环形磁场像上帝之手抚过琴弦,五吨重的阿丽亚娜火箭残骸竟跳起优雅的华尔兹。
在它们碰撞激发的电磁脉冲里,我分明看到有类似植物孢子的荧光微粒飘向地球。
卢峰突然举起安娜颤抖的右手,她的指尖正在舱壁上刻出玛雅历法般的符号。
“不是历法。”王伟的声音像被真空抽干了温度,“这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去年刚公布的系外行星坐标代码。”
当最后一个金属构造体在磁场中解体时,空间站突然接收到木卫二冰层下的次声波信号。
频率解析图呈现出的,正是安娜此刻脑电波中世界树投影的生长速率。
尤里的飞船闪烁着胜利的灯光返航,可我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些荧光微粒的运动轨迹——它们正沿着地球磁感线,悄然降落在各大洲的核电站上空。
无需修改
当尤里把磁暴发生器焊接进飞船外壳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臭氧味——那是三年前北极实验舱短路烧毁留下的回忆。
此刻,他操纵的环形磁场正在真空中编织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那些顽固的金属结构体就像掉进莫比乌斯环的蚂蚁,在无限循环的磁感线里自噬成铁屑。
“成本降低了87%。”卢峰把经济模型投射在舷窗上,数据流和窗外飘散的金属粉尘交织成诡异的星环,“利用地球本身的范艾伦辐射带作为能源,这疯子居然真的对弓形激波实验的失败数据进行了逆向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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