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尔的脸瞬间煞白，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西装前襟，晕出个深色的圆斑。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手指死死抠着椅子扶手，指背青筋凸起。
“皮埃尔委员。”我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你妻子下个月要过生日，她一直想去挪威看极光。”我顿了顿，“斯隆工业的汇款，够买十张极光邮轮的船票。”
他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惊恐，又迅速垂下眼。
办公室的挂钟敲响了三下半。
皮埃尔突然站起来，西装后襟皱成一团。
“我……我需要时间核实这些信息。”他抓起桌上的汇款单，却把自己的手机撞落在地。
我弯腰去捡，屏幕亮着，最新的未读消息来自“W”：“今晚十点，老地方，带林的资料。”
“您的手机。”我把手机递给他，指尖擦过他冰凉的手背，“记得把极光邮轮的行程告诉我，我帮您查查天气。”
他接过手机时几乎是抢过去的，转身时撞翻了椅子，却不敢回头看。
门“砰”地关上，我听见他急促的脚步声顺着走廊远去，越来越轻，直到被窗外的冻雨声吞没。
桌上的咖啡还在缓缓扩散，把“斯隆”两个字泡成模糊的暗影。
而手机屏幕上，伊恩的新消息跳出来：“12号仓库的热成像显示，除了威廉，还有第三个人——体型特征符合皮埃尔。”
我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字迹在灯光下泛着暖黄。
父亲说得对，真相确实在人心里——可此刻皮埃尔手机里的那条消息，像根新的钓线，正从黑暗里慢慢浮上来，勾住了更深处的鱼。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空调嗡鸣着吐出干燥的热气，却吹不化我后颈的寒意。
皮埃尔的供词摊在桌上，墨迹未干的"我承认协助威廉·霍克隐瞒物资运输真相"几个字，像道正在渗血的伤口。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卢峰的消息："紧急会议场地已确认，七点整，C17会议室。"我捏了捏发酸的眉心，目光落在墙角那盆快枯死的绿萝上——和三个月前在月球基地看到的银纹根须比起来，这抹绿倒显得珍贵了。
推门进会议室时，十二把皮质转椅已坐满了人。
威廉穿深灰西装坐在主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我时，像冰锥尖儿刮过玻璃。
皮埃尔缩在末座，领带歪成一团，手指把餐巾纸绞成了碎片。
"林博士，"联盟秘书长克拉克敲了敲木槌，"你说有紧急事项要通报，最好别让我们白跑。"
我把U盘插进投影仪，仓库监控的蓝光漫过所有人的脸。"这是三天前凌晨，威廉总长的私人直升机降落在12号仓库。"画面里银色箱子的反光刺得人眯眼，"箱子里的物质，经检测含有世界树根须特有的活性酶——"
"荒谬！"威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12号仓库存的是新型合金实验材料，和什么外星植物有什么关系？"他转向克拉克，"林博士最近压力太大，总把科幻小说情节往现实里套。"
我调出皮埃尔的银行流水，投影在他面前："那每月15号到账的10万欧元，也是科幻？"
皮埃尔突然发出哽咽的抽气声，他的手指抠着桌沿，指背泛出青白："威廉先生...您说过那些是建筑材料的检测费..."
威廉的瞳孔骤缩，镜片后的眼神闪过慌乱，很快又凝成冷霜："这是栽赃！
皮埃尔最近精神状态有问题，心理科的诊断书我都带来了——"
"那这个呢？"我按下另一个文件，伊恩的卫星追踪画面跳出来：幽蓝根须在仓库角落舒展，像群饥饿的蛇。"12号仓库的温控系统，设定的是世界树根须最适生存温度-15℃。"我转向威廉，"需要我解释为什么您的私人潜艇上周三在百慕大码头，卸下了三箱同样温度的'建筑材料'吗？"
会议室陷入死寂。
玛莎委员的珍珠项链在胸前晃动，发出细碎的响："威廉，你担任后勤总长十年，就是这么管理战略物资的？"
威廉的喉结动了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音："你们以为抓了我就解决问题？
斯隆工业背后有整个军工复合体，有——"他猛地捂住嘴，眼神慌乱得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有什么？"我逼近他的座位，"有更高级别的内应？"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婚戒，铂金内侧刻着"爱妻安娜"的字迹有些模糊。"没什么。"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鬼迷心窍，想靠世界树的技术赚大钱..."
安保人员进来时，威廉的西装后襟蹭到了桌角，掉出个银色U盘。
卢峰捡起时，我瞥见标签上的"斯隆-07最终计划"——和三个月前在他通讯记录里看到的代号分毫不差。
"林博士。"威廉被押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镜片后的眼睛泛着红，"你赢了这一局，但斯隆的计划不会停。
他们在找...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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