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起外套往医疗区跑,路过监控屏时瞥见山本的定位——他正往地下二层冲,手里提着战术箱。
而大卫的画面里,各国代表开始交头接耳,有人已经掏出了手机。
推开医疗区的门,消毒水味呛得我咳嗽。
琼斯躺在病床上,原本退化的神经束又爬满了手背,银色的丝状物正从他的指尖渗出来,滴在床单上,洇出细小的光斑。
海伦的手按在琼斯的手腕上,她抬头时,我看见她眼底的恐惧——不是为琼斯,是为那些正在床单下蔓延的银光。
"它们在复制。"她轻声说,手指微微发抖,"从他的细胞里...复制我们的恐惧。"
我摸向琼斯的手背,神经束突然缠住我的指尖,凉意顺着血管窜到心脏。
意识里闪过卢峰的倒计时、山本的刀疤、大卫屏幕上的教团徽章,最后定格在海伦颤抖的睫毛上——她身后的墙上,挂着我和卢峰去年在火星基地拍的合照,此刻正被银色的光丝,缓缓爬满。
琼斯手背的神经束突然收紧,像根细银针刺进我指腹。
我倒抽冷气缩回手,那银光却顺着我的皮肤爬了半寸,在腕间织成蛛网似的纹路。
海伦的指尖悬在琼斯的静脉注射管上方,睫毛抖得厉害:"昨天送来的三个伤员,最年轻的那个总做噩梦——"她掀起另一张病床的被单,露出个金发青年的手,神经束几乎裹住了他整条小臂,"他今早说梦见地裂了,结果...您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青年的指甲缝里渗出银珠,正沿着床单滴进地板缝隙。
而隔壁床的老教授,同样被神经束缠绕的手背却只泛着淡青色,银丝像退潮的海水般蜷在腕骨处。
海伦的手指在两张病床间来回点:"老教授说他在默诵《圣经》,青年说他总想起童年被霸凌的场景。"她喉结动了动,"林,我怀疑这些东西...在吃恐惧。"
通讯器突然炸响安娜的尖叫:"林!
晶体回应了!"我几乎是撞开医疗区的门冲出去,海伦的话被甩在身后:"等等!
我有个假设——"
核心区的警报声比之前更刺耳。
安娜的终端屏幕在闪红光,她却在笑,蓝眼睛里燃着我从未见过的火:"我把圣甲虫符号的频率调成了白噪音载波!"她拽住我手腕按在晶体表面,凉意顺着皮肤窜进骨头,"你看!"
晶体内部的光带不再螺旋收缩,反而舒展成藤蔓状的脉络,每根银线都在微微震颤。
地脉监测仪的数值从疯狂跳动的红线,缓缓回落成稳定的波浪。
安娜抓起战术平板塞给我,卫星图上,原本被银光浸染的雪山冰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系统反馈说孢子浓度上升0.3%!"她的圣甲虫挂坠还在发烫,却被她用力按在晶体上,"它们在释放共生信号!"
"林!"卢峰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砸进来,"无人机在B区上空!
山本那老东西亲自开的!"监控画面切到外墙摄像头,黑色无人机正贴着雪坡爬升,机腹下挂着的圆柱形装置闪着冷光——是等离子爆破弹。
卢峰的定位器在地下二层疯狂闪烁,"我破解不了自毁密码,他们改了协议!"
我盯着平板上的倒计时:00:00:23。
山本的无人机已经掠过冰原,机翼掀起的雪雾像条灰白的尾巴。
安娜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地脉监测仪显示神经束在回撤!
世界树...在听我们说话?"
"帮我接晶体的神经接口。"我扯下领口的通讯器扔给她,"准备好生物电流放大器。"安娜的瞳孔猛地收缩:"你疯了?
上次接入差点烧穿你的脑桥!"
"琼斯的神经束爬进我腕骨了。"我卷起袖子,银线正沿着静脉往手肘蔓延,"它们已经连进我的神经系统,这是唯一的机会。"我指向卫星图上的无人机,"山本要炸了这里,世界树如果现在退走,人类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但如果我告诉它,我们不怕被改变呢?"
安娜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电极贴片贴满我后颈时,卢峰的声音突然变哑:"密码...是永夜教团的拉丁文缩写。"他笑了一声,带着血沫的闷响,"我早该想到...00:00:05。"
晶体的蜂鸣变成低频震动,震得我牙齿发酸。
电极的电流刺进大脑时,我看见无数银光在意识里翻涌——那是琼斯的恐惧、卢峰的不甘、海伦的担忧,还有安娜圣甲虫挂坠里封存的古埃及祷文。
我集中精神,把所有情绪揉成一团,对着那片银海喊:
"我们见过恒星熄灭,见过同伴变成茧。"
"我们怕黑,怕疼,怕被遗忘。"
"但我们更怕...连尝试共生的勇气都没有。"
电流突然激增,我眼前炸开白光。
等视线恢复时,晶体表面的光带正随着我的心跳起伏,像某种有生命的呼吸。
地脉监测仪的警报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规律的"滴——滴——"。
安娜的终端弹出新提示:"孢子浓度上升至12%,神经束活性降低47%。"
"无人机...偏离航线了!"大卫的声音从联盟总部撞进来,"它在往东南飞,机腹的炸弹...在脱落?"
我冲向窗边,雪山上方的云层突然翻涌。
原本逼近的无人机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螺旋着栽进冰缝。
而更远处的天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不是夜晚的黑,是某种更厚重的阴影,像块被揉皱的黑布,正从云层深处缓缓展开。
安娜的圣甲虫挂坠突然迸出火星,她尖叫着甩开:"那是...树冠?"
我眯起眼。
阴影边缘露出细碎的银光,像极了晶体里的光带。
风突然转向,带着某种潮湿的、类似于新割青草的气味灌进通风口。
通讯器里同时炸响海伦、卢峰、大卫的惊呼,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只看见,那片阴影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
像无数根银线编织成的巨网,正从云层里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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