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阿箬冷清的嗓音如钢针般刺破寂静,她扶着护甲掩唇而笑,鬓边珊瑚珠随着颤动。
“往日瞧着如懿端着名为体面的架子,倒像块冰雕似的,没想到内里这般腌臜!保不齐早就在冷宫和那侍卫颠鸾倒凤,连孩子都生了!”
“这话可说轻了。”
魏嬿婉踩着花盆底款步上前,眼波流转间尽是嘲讽。
“我瞧着她啊,怕是从进宫当妃子时就不安分,仗着皇上宠爱,把后宫搅得乌烟瘴气。如今东窗事发,也算是遭了报应!”
她故意瞥向皇帝阴沉的脸色,加重语气。
“皇上英明神武,竟被这等毒妇蒙骗多年,想想都叫人心疼!”
高曦月突然拍案而起,珠翠相撞叮当作响:
“何止是蒙骗!她当娴妃时处处打压姐妹,如今落得这下场,分明是老天有眼!我倒要谢她身边的老奴,若不是容佩死前说破,咱们还被这贱人蒙在鼓里作威作福!”
“最可笑的是,她竟妄想用孩子保住地位!”
葳蕤冷笑一声,捻着护甲慢条斯理道。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生得出来又如何?难不成还想让野种当皇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刺耳的哄笑。
皇帝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猛地将案上奏折扫落在地:
“够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暴怒与羞愤,然而殿内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却似涨潮的海水,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喝止。
金玉妍仍在拍手称快,阿箬的笑声刺耳如破锣,连素来端庄的富察琅嬅都垂眸不语,默认这场对如懿的讨伐。
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椅扶手,只觉喉间腥甜翻涌——这群女人竟将他的盛怒当作助兴的锣鼓,在他的伤口上肆意撒盐!
“都给朕住口!”
他抓起案上砚台狠狠砸向地砖,青玉崩裂的脆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皇帝赤红的双目扫过噤声的嫔妃,突然发出一声近乎癫狂的冷笑:
“好,好得很!朕平日里宠着你们,赐珠宝、赏宫室,倒养出你们这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的龙袍因剧烈喘息鼓胀如帆。
“如懿私通之事尚未有结果,你们就如此落井下石、推波助澜,就当朕看不出来?”
死寂如潮水漫过殿堂,唯有皇帝粗重的喘息声在梁柱间回荡。
嫔妃们虽伏低了身子,却各自在袖中攥紧了帕子。
金玉妍艳丽的唇抿成僵硬的直线,眼尾那颗朱砂痣随着脸颊抽搐微微颤动。
魏嬿婉低垂的睫毛下,眸光阴鸷地扫过龙椅,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就连素来温婉的富察琅嬅,也悄然咬着后槽牙,东珠耳坠在静默中晃出不耐烦的弧度。
但她身为皇后,一些场合,又必须要给皇上台阶下。
于是乎,富察琅嬅前行半步,做出惶恐姿态,却在垂首时飞快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你这昏君偏听偏信,何至于闹到今日?
“皇上息怒。”
这话说的尤为不走心,但好过没有。
而其他嫔妃则是盯着皇帝青筋暴起的手背,心里冷哼:
老糊涂一个,这会青梅竹马私通了,知道耍威风了,怎么不墙头马上了?恶心~
殿外传来拖拽锁链的声响,凌云彻和容佩没被打死,直接被带了过来,正巧碰上如懿被两个侍卫架着踉跄而入。
只见,曾经莹润如玉的面庞此刻浮肿暗沉,几缕灰白的发丝黏在汗津津的额角,冷宫潮湿的霉气混着身上的秽物气息,在殿内弥漫开来。
她身上那件褪色的青布襦裙皱成一团,下摆还沾着墙角的蛛网,腰际的系带早已磨成毛边,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随着颤抖的身形晃荡。
浮肿的眼皮耷拉着,仅露出眼白上密布的血丝,曾经清亮的杏眼此刻浑浊如死水,倒映着殿内众人扭曲的嘴脸。
干裂的嘴唇翻起层层死皮,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渍,笑起来时露出的牙齿泛黄发黑,牙龈处甚至泛着诡异的紫。
最骇人的是她双手,指节肿大变形,指甲缝里嵌满黑色泥垢,戴着的护甲不知多久未换,勒出的痕迹让人生骇。
这般模样,全然没了昔日宠妃的半点风华,倒像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富察琅嬅下意识抬手掩鼻,金玉妍夸张地倒抽冷气:
“这哪里还是当年的娴妃娘娘,倒像个从乱葬岗爬出来的老乞婆!”
如懿恍若未闻,浑浊的目光扫过满殿幸灾乐祸的面孔,最终落在皇帝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
曾经令她心动的眉眼,此刻在她眼中已与冷宫里的腐木无异。
“乌拉那拉氏,你可知罪?”
皇帝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
如懿突然笑了,笑声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惊飞了梁间栖息的麻雀。
她缓缓挺直佝偻的脊背,浮肿的面庞因笑意挤出层层褶皱,却在眼底泛起一丝诡异的清亮:
“罪?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就成了这满宫上下的众矢之的,比起这宫里满嘴仁义道德、心里腌臜不堪的人,我干净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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