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谢芳颖像是被割裂成了两个人。白天，她穿着剪裁利落的职业装，踩着细高跟穿梭在会议室与工位之间，面对裁员面谈时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连陈敏眼中挑衅的光都无法激起她一丝情绪波动；夜晚，她窝在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微光照亮她专注的面庞，李承嗣发来的每一条消息、每一张速写，都能让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倒计时第七天，李承嗣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堆满习题册的书桌上，一盏小台灯在黑暗中亮着暖黄的光，他的手握着笔悬在试卷上方，腕骨处贴着一块退热贴。"有点低烧，不过不碍事。"他轻描淡写的文字让谢芳颖的手指瞬间冰凉。她盯着屏幕许久，最终只是回复："按时吃药，多喝热水。"发送完又觉得自己可笑——在需要拥抱和安慰的时刻，她却只能像个程式化的机器人般重复着最苍白的叮嘱。
公司里的流言愈发不堪。有人说看见李承嗣在校门口等她，有人传言她为了这个"小男友"挪用公款，甚至有匿名邮件发到她的工作邮箱，附上几张模糊的照片——是她和李承嗣在咖啡馆的背影。谢芳颖捏着鼠标的手青筋暴起，却在陈敏似笑非笑地问"谢组长最近桃花很旺啊"时，优雅地抿了口咖啡："陈经理说笑了，不过是亲戚家的孩子。"
深夜，谢芳颖在书房批改方案。窗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手机突然震动，是李承嗣的视频请求。画面接通的瞬间，她看见少年穿着宽松的灰色卫衣，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眼睛却亮晶晶的："睡不着，想听听你的声音。"
"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模考。"谢芳颖努力板起脸，声音却不自觉地柔软。
"在想你。"李承嗣毫无预兆的直白让她呼吸一滞。他凑近镜头，屏幕里能清晰看见他眼下的乌青，"昨天梦见我们在海边，你穿着白裙子，笑得特别好看。"
谢芳颖眼眶发热，别过头去："少做白日梦，好好复习。"
"我有在好好复习。"李承嗣突然举起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各科重点，等高考完，我教你数学，就像你教我写策划案那样。"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执拗，"你总说我不懂未来，可我连我们老了要住什么样的房子都想好了——要有个大画室，还要种满你喜欢的雏菊。"
谢芳颖再也忍不住，泪水砸在键盘上。这些天来压抑的委屈、恐惧、思念，在这一刻决堤。她害怕世俗的眼光，害怕耽误他的前程，害怕这段感情如璀璨烟火般转瞬即逝，可眼前这个少年，却用最赤诚的心，将未来一点点铺展在她面前。
"别哭。"李承嗣慌了神，伸手似乎想要穿过屏幕擦掉她的眼泪，"等高考结束，我就去你们公司楼下等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喜欢你。"
"傻瓜......"谢芳颖破涕为笑，"先考上你的理想大学再说。"
"一言为定。"李承嗣对着镜头伸出小拇指，"拉钩。"
谢芳颖也伸出手，隔着屏幕与他"拉钩"。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来，照亮少年认真的脸庞。这一刻，所有的不安与犹豫都化作温柔的星光，在暗夜里闪烁，指引着他们朝着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方向前行。
倒计时三天，谢芳颖在整理文件时，发现抽屉深处躺着李承嗣送的那枚银色书签。书签顶端的小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轻轻摩挲着金属边缘，想起樱花树下少年说"你皱眉的样子很好看"时的眼神。手机突然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周末的相亲别再推了，这次对方真的很合适......"
谢芳颖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最终，她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拿起书签贴在胸口。远处传来隐约的蝉鸣，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盛夏奏响序曲，而她知道，有些答案，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
*
晨光穿透百叶窗，在谢芳颖的工位上投下整齐的光影。她第无数次刷新着邮箱，人事部关于最终裁员名单的邮件迟迟未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边缘，那里有李承嗣上次偷偷刻下的小雏菊图案，此刻正被阳光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边。
"谢姐，经理叫你去会议室。"小林抱着文件站在工位旁，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节上，"要不我帮你带杯美式？双倍浓缩。"
谢芳颖勉强笑了笑，起身时膝盖撞翻了垃圾桶。散落的废纸中，一张揉皱的便利贴格外刺眼——是昨晚李承嗣发来的消息草稿，被她反复修改后又撕碎："考试用品都准备好了吗？记得带藿香正气水，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高温......"
会议室里，经理倚在长桌旁，猩红色的美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平板电脑。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精心打理的卷发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长的阴影："谢组长，裁员面谈的进度有点慢啊。"她突然将屏幕转向谢芳颖，微博热搜#职场女性的情感困境#赫然在目，"你说，要是员工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公司该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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