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还残留着灵泉玉瓶的凉意，竹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带进来观礼席未散的喧嚣。
她望着黎玄澈沾血的指尖，喉间突然泛起酸涩——前世她被慕华安背叛时，也是这样的夜，没有人为她擦去嘴角的血，更没有谁带着未干的血渍来寻她。
"小黎。"黎玄澈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玉，拂过她发顶时，狐尾终于从紧绷的直线松成蓬松的弧度。
他抬手替她理了理被剑气掀乱的发，指腹擦过她掌心的红印，"方才玄微子的银鳞，可是和慕华安给你的那枚一样？"
慕星黎浑身一震。
她原以为自己藏得极好，却忘了眼前人是能看透她魂魄的九尾神尊。"是。"她攥紧掌心，灵泉在识海翻涌成细小的漩涡，"前世慕华安说那是他游历海外仙岛所得，如今看来..."
"那是天机阁的标记。"黎玄澈袖中银剑嗡鸣一声，震落几滴未凝的血珠，"玄微子的傀儡术需用活物魂魄温养，海外银鳞鲛的鳞甲能镇魂，所以他们专猎这种鲛人。
慕华安能拿到，说明他早与天机阁有染。"
休息区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云阡润的声音先飘进来："沈师兄说擂台下方的布偶里藏了傀儡契，我让弟子把观礼席的木箱位置记下来了——"竹帘被她掀起，少女腰间的阵盘泛着幽蓝微光，见着黎玄澈便福了福身，"大长老。"
沈初序随后进来，袖口沾着擂台的尘土，手里还捏着半片烧焦的傀儡丝："方才那少年怀里的布偶，线脚用的是千机阁的'缠魂结'。"他看向慕星黎，目光像淬了冰的剑，"能同时操控多个傀儡，玄微子的修为至少比我们预估的高两重。"
黎玄澈抬手指向墙角的檀木桌，四人围坐时，他袖中飞出三道流光——是三枚刻着千幻神宗印记的传讯符。"观礼席的影卫已清，但紫霄仙宗的结界可能有天机阁的后手。"他的狐耳在发间动了动，"云阡润布隔音阵，沈初序取你前日在秘境寻到的傀儡残卷。"
云阡润应了一声，指尖快速结印，周围空气里泛起细密的金色纹路，像一张透明的网罩住众人。
沈初序则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卷泛黄的帛书，展开时，上面歪歪扭扭的血字刺得慕星黎瞳孔微缩——那是前世她被关在天机阁地牢时，用指甲刻在墙皮上的傀儡术解法。
"灵泉净化傀儡丝时，你血脉里的热流是不是往上涌？"黎玄澈突然握住她手腕，神纹在两人相触处亮起，"方才你用神纹压制玄微子时，我在观礼席感应到了九尾神血的波动。"
慕星黎闭了闭眼。
方才擂台上，当玄微子提到"寂灭大人"时，她识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片血红色的海，浪涛声中混着无数魂魄的哭嚎——那是她前世濒死时的记忆，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血脉在催促我去紫霄仙宗。"她睁开眼，眼底有星火跳动，"玄微子的银鳞，慕华安的'定情信物'，还有前世地牢里那些刻着紫霄仙宗标记的傀儡零件..."
"我陪你去。"云阡润的阵盘突然发出轻响，她指尖按在阵盘中心，"紫霄仙宗的护山大阵我研究过，寅时三刻最弱，我们可以从后山的枯井潜入。"
沈初序将傀儡残卷推到慕星黎面前，卷角的血字正好对着她："我前日在藏书阁查到，紫霄仙宗的'藏真阁'底下有处密室，专门存放各宗送来的'特殊物品'。"他指腹划过帛书上一道深痕，"前世你刻的'鳞甲'二字，应该就在那里。"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扫过慕星黎手背，带着温热的触感："我本想等你稳固血脉再查，但..."他望着她眼底的坚定，终究叹了口气，"云阡润带避尘珠，沈初序持破妄镜，子时出发。"他屈指弹在三人眉心，三道银光没入识海，"遇到危险就捏传讯符，我一刻钟内必到。"
子时的风裹着露水的凉，慕星黎跟着云阡润绕过三道巡逻队，青石板上的苔痕沾湿了她的鞋尖。
沈初序的破妄镜在掌心泛着白光，照得前方影壁后的守卫轮廓清晰如昼——那不是活人，颈后露出的半截黑丝正随着呼吸起伏。
"傀儡守卫。"云阡润的声音轻得像片叶子，她从袖中摸出三颗赤焰珠，"用这个烧了黑丝，他们就动不了。"
三颗赤焰珠精准落在守卫脚边，火光腾起的刹那，慕星黎瞥见守卫腰间的玉佩——是紫霄仙宗内门弟子的标记，可他的脸却肿得像发面馒头，眼白翻得只剩一条缝。
她喉间泛起腥甜，前世被关在地牢时，也见过这样的"守卫"，他们都是被抽走魂魄的活人。
藏真阁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沈初序的破妄镜突然剧烈震颤，镜面上浮现出一行血字："擅入者，魂归傀儡。"云阡润的阵盘同时亮起红光，她拽着慕星黎闪到柱子后："地下有聚魂阵，水晶球在正中央！"
慕星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一颗半人高的水晶球正缓缓旋转，里面浮着无数银鳞，每片鳞片上都缠着细小的黑丝——那是被封在傀儡里的魂魄。
她的神纹突然烫得厉害，识海里的血浪再次翻涌，有个声音在耳边嘶吼："杀了玄微子！
杀了所有用傀儡术的！"
"小黎？"云阡润的手按在她肩头，"你的神纹..."
慕星黎猛地攥住灵泉玉瓶，冰凉的泉水顺着指缝流到掌心，烫意这才退了些。
她望着水晶球里的银鳞，终于看清最中央那片——上面刻着"慕"字，是慕华安的私印。
"原来如此。"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前世他说要与我结为道侣，不过是想拿我的血温养这些傀儡。"
沈初序的破妄镜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他脸色骤变："有人来了！"
密室的门被阴风吹得大敞，月光从门口漏进来，照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穿着紫霄仙宗的青衫，腰间却系着条黑丝绦，正是方才在观礼席上，被慕星黎救下的少年身旁的"紫霄弟子"——傲无痕。
他望着密室里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的阴狠像淬了毒的针："慕星黎，你们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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