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的幽蓝符文随着血月的流转忽明忽暗，慕星黎每走一步，足尖便碾过一片细碎的荧光。
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三倍——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血脉在沸腾。
神族之力从丹田翻涌而上，在指尖凝成若有若无的金红微光，像被线牵着的蝶，执着地往深渊更深处飘。
"停。"她突然抬手，玄色衣袖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众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云阡润刚要开口询问，却见慕星黎的睫毛轻颤，瞳孔里金红流转如熔金。"听。"她压低声音，喉间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前面有脚步声。"
风无痕的指尖立刻扣住腰间的断剑。
作为紫霄仙宗出身的修士，他对危险的直觉向来敏锐，可此刻竖着耳朵听了片刻，只听见自己灵力流动的嗡鸣。"我去看看。"他朝慕星黎颔首，身影如狸猫般贴着石阶边缘潜了出去。
玄色衣摆扫过符文化作的蓝光，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风无痕刚越过第三级石阶，一团墨色黑影突然从雾里钻出来，像团活物般缠上他的脚踝。
那影子没有实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所过之处，风无痕的灵力竟如被抽丝般向外涌。
他闷哼一声，断剑当啷坠地，反手掐了个破邪诀，可黑影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转眼间便缠住了咽喉。
"小心！"云阡润的惊呼声还卡在喉咙里，一道雪白狐尾已破雾而出。
黎玄澈不知何时掠到风无痕身侧，银发在血月下泛着冷光，眼底的竖瞳完全睁开，露出神族特有的妖异。
他抬手结印，九尾虚影在身后炸开，九条银白狐尾如钢鞭般抽向黑影。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被狐尾扫中的瞬间散作黑雾，却又在三步外重新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
"噬魂影。"黎玄澈将风无痕拉到身后，指尖凝聚的灵力在掌心跃动如星火，"只有血月之夜才会苏醒的邪物，专吞修士灵力为食。"他转头看向慕星黎时，眼底的冷意瞬间柔化，"你离我近些。"
慕星黎没有退。
她盯着那团重新飘近的黑影，发现它的轮廓竟与方才缠上风无痕时不同——这次，黑影的脖颈处隐约能看见一道勒痕，像被人用绳索狠狠绞过。"它们......"她伸出手，金红灵力在指尖流转，黑影竟似被吸引般缓缓飘近，"在颤抖。"
云阡润迅速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叠净光符，指尖掐了个火诀点燃符纸。
符灰簌簌落在地面，她跪下身快速绘制阵法，额角渗出细汗："《幽冥录》说过，噬魂影是被咒术束缚的残魂，没了神智只剩吞噬本能......但这些影子的波动......"她突然顿住，指尖抚过符纸烧出的灰烬，"像是被人刻意留在这儿的。"
慕星黎的指尖触到黑影的刹那，识海猛地一震。
那不是疼痛，更像是被人强行扯开记忆的封条——画面碎片如潮水般涌来：青瓦飞檐的阁楼里，她被按在香案上，凌霄仙尊的玄色道袍扫过她的脸；他的指尖沾着黑血，在她后颈画出扭曲的咒文；"这噬魂咒，能让你的魂魄永远为我所用。"他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耳膜。
"阿黎！"黎玄澈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半空中扯回怀里。
慕星黎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飘离了地面，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在黎玄澈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她攥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是他......凌霄在这儿布置了禁制，这些残魂......是他用来......"
"复活的媒介。"黎玄澈替她说完，手掌覆在她后心输送灵力。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指腹却轻轻摩挲她后颈——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疤痕，是前世噬魂咒留下的印记。"我查过古籍，冥渊古境是阴阳交汇之地，最适合用生魂养邪。"他抬眼望向深渊更深处，血月的光落在他眉峰，"他选了这里做老巢。"
云阡润将最后一道符纸按进阵法中心，防御圈泛起柔和的白光，暂时挡住了周围游荡的黑影。
她合上典籍时，指尖还在发抖："那我们......"
"继续走。"慕星黎抹掉额角的冷汗，金红瞳孔里翻涌着冷冽的光。
她弯腰捡起风无痕的断剑，递还给他时指尖在剑刃上轻轻一弹，"他要复活，总得有个核心阵眼。"她转头看向黎玄澈，嘴角勾起一抹锋利的笑，"而我，正好要亲手拆了他的阵。"
黎玄澈凝视她眼底跳动的金红，忽然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狐尾悄悄缠上她的手腕，像根无形的安全绳。"我在。"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誓言都重。
四人重新启程时，阴风突然转了方向。
原本浓稠如墨的雾气被吹开一道缝隙，透过那缝隙，慕星黎看见更深处的黑暗里，隐约有飞檐翘角的轮廓——是座残破的大殿，门楣上的鎏金匾额虽已斑驳，却仍能辨认出两个古字："归魂"。
血月的光掠过匾额，照出上面新添的划痕——像是有人用利器刚刚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四个字："等来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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