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轮逆转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慕星黎眼前的金色光流突然如决堤的瀑布倾泻而下，光流所过之处，星幕像被揉皱的锦缎般扭曲，连带着整座神殿平台都发出垂死的呻吟。
她额头的九尾神纹烧得发烫，识海深处突然炸开无数碎片——是前世被抹去的记忆：慕华安跪在凌霄仙尊座下，掌心浮着半块漆黑玉珏；凌霄仙尊指尖点在她眉心，笑容里淬着冰碴子；还有一道青灰色身影倒在血泊中，喉间溢出的血沫里混着半句没说完的"小心..."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破空的风刃，一只温凉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
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踉跄半步，灵力如脱缰野马在经脉里乱窜，连指尖都泛起不自然的青紫色。
大长老广袖翻飞，周身腾起淡银色的神族光罩，将她整个人护在臂弯里，"命轮逆改搅动了时空法则，此地灵气紊乱如沸油，再留片刻你的经脉会被绞碎。"
他话音未落，风无痕的雷纹剑已在头顶炸开刺目雷光。
那剑鸣声像淬了冰的银铃，"石壁！"青年修士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硬，却比平日快了三分，"看地面！"
慕星黎顺着他剑尖望去，原本刻满古篆的青石板正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幽蓝微光从裂缝中渗出，像极了前世慕华安在她丹田种下的蚀骨蛊发作时的颜色。
更骇人的是那些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边缘翻卷着黑色的空间乱流，发出类似野兽撕咬的嗤啦声。
"是命轮逆改引发的空间崩塌。"黎玄澈的指节在她腕间微微收紧，神族特有的预知能力让他瞬间理清因果——命轮作为掌控三千世界因果的神器，逆转轨迹等同于在天道织锦上强行抽线，必然会引发局部空间的崩溃来"修补"失衡。
"走！"风无痕突然拽住黎玄澈广袖，雷纹剑重重劈向最近的裂缝。
紫色电弧劈在空间乱流上，竟激起一串火星，"趁裂缝还没连成网！"
话音未落，慕星黎脚下的青石板轰然塌陷。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坠入漆黑的漩涡。
失重感瞬间攫住五脏六腑，耳边是空间乱流的尖啸，像无数把剃刀刮过耳膜。
她咬碎舌尖逼自己清醒，指尖掐出九尾神诀，五行灵力如活物般从丹田涌出，在周身凝成淡金色护罩——这是她觉醒神族血脉后才能调动的"护元境"，可此刻护罩外的乱流太凶，每道黑芒划过都让护罩泛起涟漪。
"抓紧我。"黎玄澈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几分滚烫的喘息。
他不知何时转到她身后，双臂环住她腰腹，银色光罩与金色护罩重叠的瞬间，慕星黎明显感觉到压力骤减。
神族血脉特有的清冽气息涌入鼻腔，是他颈间那枚从不离身的狐首玉牌在发烫，"别省灵力，我帮你渡。"
风无痕的情况更糟。
他本就站在塌陷边缘，此刻整个人被乱流卷得像片枯叶，雷纹剑几乎要握不住。
但青年修士的眼尾反而扬起，唇角勾起抹疯癫的笑——那是他当年在紫霄仙宗被同门围杀时，才会露出的"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神情。
他突然松开握剑的右手，反手抓住慕星黎垂落的发尾，"小师妹的头发够韧吧？"
慕星黎被他扯得一疼，却在这瞬间看清他掌心的血——原来他为了抓稳，早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喉头一热，五行灵力分出一缕缠上他手腕："风师兄，我拉你。"
三人在乱流中纠缠着坠落，也不知过了多久。
慕星黎的灵力护罩逐渐稀薄，黎玄澈渡来的力量却源源不断，像条温暖的河。
直到某一刻，失重感突然消失，她的背重重撞在一片潮湿的泥土上。
"咳..."她捂着发闷的胸口抬头，入目是铅灰色的天空，远处层叠的山影像被泼了墨。
身边的黎玄澈正单手撑地，额角沾着草屑，平日一丝不苟的发冠歪在耳后；风无痕则仰面躺着，雷纹剑横在胸口，剑身上还噼啪响着残余的雷光。
"这是..."慕星黎刚要起身，手腕被黎玄澈按住。
大长老的指尖抵在她脉搏上，眼底掠过抹暗芒——她的灵力竟比坠落前更浑厚了几分，像是方才的空间乱流反而成了淬炼。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断碑上缠着碗口粗的藤蔓，藤蔓间露出半截刻着古篆的石壁，"别动。"他声音发沉，"这气息...是天机残卷。"
"天机残卷？"风无痕立刻翻身而起，雷纹剑挑开最粗的藤蔓。
腐叶簌簌落下，石壁上的刻痕逐渐清晰："昔年封印堕神残念，非止于界门，另有余息藏于'天机'。"慕星黎的指尖轻轻抚过"堕神"二字，识海中突然闪过凌霄仙尊当年布下封魔阵时的画面——原来他说的"彻底镇压"是假话，真正的后手藏在这里！
"所以当年的封魔阵..."她声音发颤。
"是幌子。"黎玄澈替她说完，目光扫过石壁上斑驳的血痕，"堕神残念最喜吞噬因果，将余息藏在记录天机的残卷里，既能借天机之力滋养，又能借看卷者的因果为引。"他转身看向她，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郑重，"星黎，我们之前都小看了凌霄的野心——他要的不是镇压，是..."
"是掌控。"慕星黎接口，喉间泛起苦涩。
前世她被慕华安推下悬崖时，凌霄仙尊就在云端冷笑；重生后她每次化险为夷，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布一个跨越两世的局，而这截残碑，正是局眼。
风无痕突然握紧雷纹剑，剑鸣如龙吟："看那边。"
顺着他剑尖望去，山谷深处有团紫色光芒忽明忽暗，像极了慕华安当年献给凌霄仙尊的玉珏上的纹路。
慕星黎望着那光，突然想起前世濒死时，耳边响起的最后一句话："等你找到天机残卷，就是堕神复苏之日。"
她喉头一紧，转身看向身侧的两人——黎玄澈正在替她理乱发，指尖掠过她耳后时轻轻一按，是只有他们懂的"我在"；风无痕已经开始检查剑鞘上的雷纹，抬头时冲她挑眉："小师妹，这次换我断后？"
山风卷着腐叶掠过她脚边，慕星黎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紫光，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她轻声开口："玄澈，风师兄...我们可能要面对的，比想象中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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