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色结界碎裂的刹那，慕星黎耳中嗡鸣如雷。
她望着漫天飘散的灵纹碎片，喉间泛起腥甜——那是她用本命灵血加固的结界，此刻竟比纸糊的还脆弱。
"退到我身后。"黎玄澈的声音裹着冰碴，他反手将弑神剑插入地面，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九道金红狐火印记。
九尾神火自剑刃喷涌而出，在两人身周凝成半透明的屏障，火舌舔过黑雾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像极了前世刑台上烧红的烙铁。
慕星黎攥紧袖口的手在抖。
前世此刻，她正被顾昱辰的锁链穿透琵琶骨；而今生，她能清晰感觉到黎玄澈的灵力顺着掌心传来，像一根烧红的钢钉，将她飘摇的心神钉回实处。
"他们是在逼迫命轮觉醒。"黎玄澈突然低喝，睫毛在眼下投出阴翳。
慕星黎心口一紧——三天前她在灵泉空间看到的血色预言，此刻正顺着黑雾爬进现实。
体内的神族血脉开始翻涌，像是有无数小蛇在啃噬经脉，连灵泉空间里那株万年雪参都在剧烈震颤。
广场方向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慕星黎转头，正看见三道黑影架着风无痕撞破演武殿门楣。
风无痕的衣襟被撕开大半，耳后那枚淡银符号此刻亮得刺眼，与空中血色裂隙连成一线。
黑色符文从他指尖窜出，像活物般攀附上他的脖颈，所过之处皮肤迅速溃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筋络。
"既然你们不愿献出命轮宿主——"顾昱辰的鬼面在黑雾中忽隐忽现，他抬手抛出一枚血色符印，符纸边缘翻卷着暗紫火焰，"那就让这个废物来完成仪式！"
符印破空声尖锐如哨。
慕星黎瞳孔骤缩。
她看见风无痕的睫毛在剧烈颤抖，喉间发出濒死兽类的呜咽——那是被寄生咒啃噬神智的征兆。
前世她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睛，最后都成了堕神的提线木偶。
"星黎！"黎玄澈的提醒混着风声灌进耳中。
慕星黎的狐火先于意识窜出掌心，她整个人化作一道金红流光，在符印触到风无痕胸口前的刹那，用五行灵力凝成的盾牌硬接了这一击。
冲击力撞得她后退七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碾出深痕。
嘴角溢出的血珠落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她望着掌心焦黑的盾纹——这符印竟比前世顾昱辰的弑魂钉还阴毒三分。
"你口中的'命轮宿主'，"她抹去嘴角血迹，声音冷得能冻碎冰棱，"到底是什么？"
顾昱辰的鬼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泛着青灰的牙龈："是神性的棺材钉。"他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划过符印表面，"当年你们神族封了堕神主魂，用命轮锁在轮回里。
现在——"他的目光扫过慕星黎眉心若隐若现的狐纹，"轮到你们的神来殉葬了。"
风无痕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慕星黎转头，看见他耳后的符号正渗出黑血，那些黑色符文竟在空中交织成轮盘模样。
命轮虚影足有十丈高，每一道纹路都在滴着腐臭的黑液，所过之处，连九尾神火屏障都泛起了涟漪。
"你才是真正的选择者。"熟悉的女声在识海中炸响——是灵泉空间里那尊九尾神像的声音，"接受命运之轮，或毁灭它。"
慕星黎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想起前世被剜去灵核时，也是这样的耳鸣；想起黎玄澈为她挡下堕神一击时，后背绽开的血花；想起宗门大火中，小徒弟攥着她衣角喊"师姐救我"的哭腔。
"我偏要选第三条路。"她咬碎舌尖，腥甜瞬间漫遍口腔。
灵泉空间在识海中轰然开启，万年雪参的清灵、玄铁精的厚重、离火晶的灼热、寒玉髓的冰凉、青木枝的生机——五行源力如洪流般涌出，顺着她的指尖冲进命轮虚影。
天地间突然炸响惊雷。
慕星黎看见命轮纹路正在崩解，黑色液滴化作青烟消散，而原本隐晦的金红光芒正从轮心蔓延。
黎玄澈的手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灼伤的皮肤传来，带着几分颤抖："你在做什么？"
"我拒绝被命运选择。"慕星黎仰起头，金红狐火在眼底翻涌。
她看见命轮虚影裂成两半，一半化作星屑消散，另一半裹着金芒，直冲冲扎进她眉心。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慕星黎踉跄一步，被黎玄澈稳稳接住。
她望着顾昱辰扭曲的鬼面，突然笑了："你说的命轮，不过是块破铜烂铁。"
话音未落，命轮崩散的余波掀翻了周围十丈内的黑雾。
顾昱辰的鬼面"当啷"落地，露出下面半张腐烂的脸——那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皮肤，青灰色的腐肉间爬满白色蛆虫。
"不可能......"他的声音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你明明只是半妖......"
黎玄澈的弑神剑突然出鞘。
银白剑气划过顾昱辰脖颈的刹那，慕星黎只觉识海深处"轰"地一声，仿佛有亿万雷霆同时炸响。
她眼前闪过片段式的画面：血色的天空，倒悬的城池，还有一双与黎玄澈极为相似的金红狐眼。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指尖轻轻点在她眉心，"可是识海受创？"
慕星黎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灼伤的皮肤传来，让她莫名安心。
她望着广场上逐渐消散的黑雾，望着弟子们举着法器冲来的身影，望着风无痕逐渐平复的呼吸——这一次，她终于没有让任何事重蹈覆辙。
只是那识海中的雷鸣，还在持续震荡。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被封存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正在顺着那道炸响的裂缝，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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