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广场的空气在刹那间凝结成灼热的茧。
慕星黎掌心腾起的神火如活物般窜向天际，赤白焰苗裹着细碎金芒，竟将虚空裂隙中翻涌的幽绿邪气逼得退了半分。
但那邪气很快又纠集成团，发出类似野兽的呜咽，在众人头顶织成一张腥臭的网。
"小心......这股力量并非你所能驾驭。"
虚弱的提醒混着血沫喷在青石砖上。
风无痕跪坐在五步外的血泊里，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如折枝，却仍用染血的指尖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
他额角的紫霄仙宗银纹已被邪气侵蚀成青灰色，每说一个字，喉间便溢出汩汩血泡——那是堕神印记在他体内暴动留下的痕迹。
慕星黎转头看他，眼尾的狐纹随着神火的跃动泛起金红。
她能感觉到，那团本应属于她的火焰此刻正像脱缰的野马般冲撞识海，连灵泉空间里的灵草都被烤得蜷缩成焦黑的卷儿。
但她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稳："我既然选择了拒绝命轮，就注定要走一条无人走过的路。"
话音未落，风无痕胸前的堕神印记突然爆出幽绿强光。
黎玄澈本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抬起，指尖凝出半透明的冰晶结界，将风无痕整个人笼在其中。
冰晶触及邪气的瞬间发出刺啦声响，像热油泼在冰面，黎玄澈的指尖却在结界外泛起青白——他在以自身神力硬压那股邪祟。
慕星黎的神识刚扫过他，便敏锐捕捉到他气息里那丝若有若无的紊乱。
前世他为她挡下的那道致命剑伤，此刻竟在神力反噬下隐隐作痛。"你的伤......还未痊愈？"她脱口而出，神火因分神在掌心晃了晃，险些散作星火。
"无妨，你只需专注自身。"黎玄澈头也不回，眼尾的银狐纹随着结印的动作微微发亮。
他的声音依旧清冽如霜，可慕星黎看见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神火却在这时彻底失控了。
炽热如岩浆的力量顺着灵脉倒灌，慕星黎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碎片——养父慕华安在她生辰夜递来的甜糕，表面沾着的糖霜白得刺眼；凌霄仙尊站在青冥山顶，袖中滑落的匕首映着月光，刃尖正抵在她后心；小徒弟阿念被邪火吞噬前，从火海里伸出的那只小手，指尖还攥着半朵她前日送的灵兰......
"不！"她咬碎舌尖，腥甜血味漫开，却压不住识海里翻涌的剧痛。
前世被剜灵核时的灼烧感、被最亲之人推入堕神祭坛的绝望，此刻竟顺着神火的脉络，将她的意识一寸寸撕碎。
"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棋子！"她嘶吼着咬破掌心，鲜血滴在神火上，溅起一串金红火星。
可那火焰反而烧得更烈了，连她的发丝都被烤得卷曲，额角渗出的汗珠未落地便蒸发成白汽。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刹那，识海深处突然响起一声清越的狐啸。
那声音像晨钟撞破雾霭，又像春溪融开坚冰，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慕星黎恍惚看见，一只体长数丈的九尾玄狐踏云而来，每一根狐毛都流转着星辉般的金光，尾尖扫过她破碎的识海，竟将那些狰狞的记忆碎片一一抚平。
"吾族后裔，"那声音在她识海回荡，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你体内的火，是涅盘神火。
它焚尽的不仅是外敌，更是你心中的执念。"
九尾玄狐的神纹在她眉心浮现，由淡金转为炽亮。
慕星黎忽然看清了——那团让她失控的火焰里，除了前世的仇恨，还有血脉里传承了亿万年的力量。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向那团火，这次，火焰没有灼烧她，反而像久别重逢的故友般，顺着她的指尖温柔缠绕。
"原来......是我在害怕。"她喃喃自语，眼尾的狐纹随着神纹的亮起泛着鎏金光泽。
前世的恐惧、被背叛的不甘、对重要之人的愧疚，此刻都在神火中化作青烟，只余下最纯粹的坚定："这一次，由我来掌控命运。"
演武广场的温度在瞬间回落。
原本狂躁的神火如听话的灵宠，顺着慕星黎的手臂盘旋而下，最终在她掌心凝成一枚金红相间的火焰印记。
虚空裂隙中的幽绿邪气似是察觉到威胁，发出尖锐的嘶鸣，却再不敢轻易逼近。
黎玄澈终于收回了按在风无痕天灵盖上的手。
他望着慕星黎眉心的神纹，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欣慰——像看自家小兽终于学会捕猎的老兽，可那抹欣慰很快被更深的隐忧取代。
他能清晰感知到，慕星黎体内的气息正在蜕变：原本属于修士的灵韵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属于上古神族的威压。
"玄天狐神纹已现......"他望着她被神火映得发亮的侧影，喉间滚动着几不可闻的叹息，"看来，瞒不下去了。"
慕星黎转过身，掌心的神火还在轻轻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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