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水雾沾在慕星黎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她刚觉醒的九尾在身后舒展如锦，金红纹路随着血脉律动微微发烫，可识海中翻涌的惊涛却让她后背沁出冷汗——那道刻着"夜魇"的漆黑锁链突然剧烈震颤，链身符文迸发出暗红幽光，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另一端狠狠拽动。
"阿黎！"黎玄澈的虚影瞬间凝实，原本淡若云烟的轮廓此刻清晰得连袍角的银线都能数清。
他抬手按在她识海边缘，指节因用力泛白，"收敛灵识！
这是归墟意志的探查！"
慕星黎喉间发甜，额角青筋突突跳动。
无形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有千万根细针扎进魂魄，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些"目光"——来自虚空深处的、浑浊又贪婪的意志，正顺着锁链往她识海里钻。"这......这比前世被邪修搜魂还难受。"她咬着牙稳住身形，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师尊，我能抗住。"
"抗不住。"黎玄澈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千年玄冰，他另一只手按上她眉心的狐纹，神火印记在两人接触处腾起金焰，"夜魇是最早堕入归墟的神族，他以自身为祭撕开轮回裂隙，连当年的上古神尊都只能封印，无法彻底消灭。
你现在的血脉刚觉醒，根本承受不住他的意志投影。"
话音未落，识海中的锁链突然"铮"地一声绷直。
慕星黎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画面：血色的轮回盘、腐烂的神骸、被黑雾包裹的王座——最后定格在一双幽绿的眼睛上，那双眼的瞳孔里流转着星河崩塌的景象。
"噗！"她猛地吐出一口金血，灵泉潭的水瞬间被染成淡金色。
寒风吹过，带起她额前湿发，却吹不散识海中翻涌的腥甜。
"用命格之力。"黎玄澈的虚影开始泛起微光，像是要融入她的识海，"把五行灵力注入心口的狐纹，以九尾血脉为引，构建精神结界。
记住，我在你识海的神火印记会作为锚点，撑住三息，三息就够。"
慕星黎颤抖着抬起手，指尖抚上心口。
那里除了跳动的心脏，还有团灼热的火——那是九尾血脉的力量，此刻正随着她的灵力注入，沿着血脉脉络往识海涌去。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在识海震荡成战鼓。
"第一息。"黎玄澈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他的虚影正与神火印记融合，"别去看那些幻象，它们在勾你的执念。"
执念。
这个词像根细针，扎破了慕星黎紧绷的神经。
前世的记忆突然翻涌：慕华安将她推下诛仙台时虚伪的泪，凌霄仙尊捏碎她金丹时的冷笑，还有自己坠崖前最后一眼望见的，千幻神宗被邪火吞噬的殿宇......
"第二息。"黎玄澈的声音里多了丝急切，"咬舌尖！"
慕星黎猛地咬紧牙关，铁锈味在口中炸开。
痛意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记忆里的火焰。
她看见识海中的锁链末端，那团试图侵入的黑雾顿了顿，像是被这股清醒震退了些。
"结！"黎玄澈低喝。
金色的光从慕星黎识海深处迸发，九尾血脉化作九条光链，与五行灵力交织成网。
精神结界成型的瞬间，识海中的惊涛突然平息，只剩下锁链撞击结界的脆响。
"你既是九尾之后，便注定成为归墟之主。"
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识海中响起，比之前的压迫感更直接。
慕星黎浑身一震——这声音像是从她骨血里发出来的，带着种熟悉的陌生，仿佛是另一个"她"在说话。
"为何要抗拒自己的宿命？"那声音继续道，这次多了丝蛊惑的尾音，"你前世被至亲背叛，被爱人辜负，被宗门遗弃......你以为觉醒血脉就能改写一切？
不，你只是从一个牢笼，走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牢笼。"
慕星黎的指尖在发抖。
前世的不甘、怨愤、绝望像潮水般涌来，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前世坠崖时的哭声，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阿黎，看我。"黎玄澈的声音穿透迷雾，他的虚影此刻完全融入神火印记，化作一团金红相间的火焰，"你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宿命，是因为你每一世都在反抗。
你重生，你觉醒血脉，你加入千幻神宗——这些都是你的选择，不是任何人的安排。"
慕星黎抬起头。
神火火焰里，黎玄澈的眉眼清晰可见，眼尾的红痣像一滴血，烫得她心尖发颤。
她突然想起初见时，他站在千幻神宗的云阶上，白衣胜雪，说"这是你自己挣来的机会"；想起她被人暗算时，他的剑穿透重重阴雾，说"我在"；想起刚才他为她承受倒刺时，说"我替你受着"。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惊雷劈开识海的阴云，"你说我是宿命的棋子？
那我偏要做执棋的人。"
识海中的神火突然暴涨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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