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刚触到石阶顶端的青石板,识海突然如沸水翻涌。
那些原本模糊的命运图景在意识深处骤然清晰——千幻神宗的九座主峰在黑云中崩塌,她最熟悉的演武台被邪火吞噬,小师妹阿阮的灵剑"流月"断成两截,坠落在焦土上;大弟子萧砚的胸口插着半柄染血的玄铁剑,他的眼睛还保持着望向山门方向的姿势,那里本该立着"千幻"二字的鎏金牌匾,此刻却只剩一截焦黑的木柱。
她的呼吸陡然一滞,脚步虚浮地踉跄半步。
黎玄澈的狐尾立刻收紧,将她稳稳托住。
"星黎?"他的声音里浮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惶急,指尖轻轻叩了叩她后颈——那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安抚暗号。
慕星黎这才惊觉自己的掌心早已沁出冷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毫无知觉。
她望着黎玄澈关切的眉眼,突然想起图景里最后那幕:他的九尾断了七根,剩下两根也在黑焰中蜷曲焦枯,他抱着她的尸体,白发被血浸透,却仍在朝天空发出无声的嘶吼。
"宗......宗门会毁。"她的声音发颤,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百年内,彻底消失。"
黎玄澈的瞳孔骤缩。
他垂眸看向怀中的人,见她眼尾泛红,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光,哪里还有半分平时杀伐决断的高冷模样?
他喉结动了动,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狐尾上的绒毛轻轻扫过她耳尖:"我在。"
简单两个字,却像重锤敲在慕星黎心上。
她忽然想起前世被慕华安推下忘川时,也是这样的怀抱,这样的温度——那时黎玄澈晚了一步,只能抓住她垂落的发带。
如今她重生归来,绝不让他再尝一次锥心之痛。
识海中的玄凰残魂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几分:"你看到的是'可能',不是'必然'。"
慕星黎猛地抬头,眼底的水光被狠戾替代:"什么意思?"
"命运是条河,你们此刻站在分叉口。"玄凰残魂的虚影在识海浮现,尾羽上的金斑随着她的话明灭,"顺流而下,便是你看到的毁灭;逆流而行......"她的目光扫过慕星黎眉心的九尾印记,"需承受因果反噬,轻则修为倒退,重则......"
"重则如何?"黎玄澈突然开口,他的指尖抚过慕星黎后颈的月牙胎记——那是他神族血脉最脆弱的地方,此刻却因愤怒微微发烫。
玄凰残魂看了他一眼,金瞳里浮起几分悲悯:"重则魂飞魄散。"
秘殿里的灵气本就在枯竭,此刻更似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
慕星黎感觉有块巨石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望着黎玄澈白得近乎透明的耳尖——那是他情绪波动的标志,前世他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耳尖也是这样的颜色。
"我选逆命。"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黎玄澈的动作顿住,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为何?"
"因为我见过它繁荣的模样。"慕星黎指尖抚过他腰间的玉牌——那是千幻神宗大长老的信物,"见过演武台上弟子们挥剑的身影,见过丹阁飘出的药香,见过你在晨雾里煮茶的侧影。"她的声音渐低,却愈发坚定,"这些,我都要守住。"
玄凰残魂的尾羽突然剧烈震颤,金斑连成一线刺向慕星黎识海:"你可知代价?
你体内的神族血脉本就未完全觉醒,逆命会......"
"够了。"黎玄澈打断她,狐尾卷起慕星黎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她的命,我护着;她的劫,我替她受。"他望着慕星黎,眼底翻涌着比千年玄冰更炽烈的光,"就算要拆了这方天地,我也陪着她。"
慕星黎的心跳声突然盖过了所有声响。
她望着黎玄澈眼尾的红痣——那是神族血脉觉醒的印记,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亮。
前世他总说"师尊当护着小师妹",如今她才明白,这护着,是要把命都交出去的。
"我要知道真相。"她突然松开黎玄澈,从储物戒里取出块刻满古纹的青铜令牌。
那是初代宗主传承时留在她识海里的命纹令,"千幻为何会灭?
是谁动的手?"
黎玄澈没有阻拦,只是退后半步,狐尾却始终虚虚护在她身侧。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将令牌插入脚下的青石缝隙——那是她方才注意到的,与命纹令纹路契合的封印阵眼。
秘殿穹顶的夜明珠本已熄灭,此刻却突然泛起幽蓝微光。
地面的青砖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光中浮现——是初代宗主,与传承时见到的模样一般无二,只是眼角多了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泪痕。
"你终于问了。"初代宗主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他抬手虚点,一团光影在半空凝聚,"这是我用毕生修为封印的未来片段。"
慕星黎和黎玄澈同时抬头。
光影里,他们看到血色的天空下,一座破碎的神殿悬浮着,殿顶的"玄霄"二字被劈去半边;神殿前立着道黑袍身影,他手持的长剑正滴着鲜血,剑身上的纹路与千幻神宗镇派剑谱里的"破妄"诀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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