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在袖中掐进掌心。
玉牌的温度透过绣着银线的袖口渗进来，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腕间的狐纹跟着发烫。
黎玄澈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前世那团混沌的记忆里——原来临终前那个跪在血污中，把她破碎的魂魄往体内塞的模糊身影，眼尾那颗泪痣的位置，与此刻月光下他眼尾的银纹，竟分毫不差。
"你说你是赎罪。"她声音发涩，喉间泛着苦，"可前世我被慕华安剖丹时，你在哪里？
被凌霄仙尊用锁魂钉穿透琵琶骨时，你又在哪里？"
黎玄澈的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她，月光在他眼尾银纹上流淌，像被揉碎的星子："前世我被封印在九幽冥海三百年，等破开封印时，你......"他顿住，指节攥得发白，"你的魂魄碎片散在三十三重天，我找了整整百年才凑齐。"
慕星黎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崖壁。
石缝里的磷火在她身侧明灭，映得黎玄澈的白衣泛着青灰。
她忽然想起重生那日，自己在药庐的竹床上醒过来，床头放着盏琉璃灯，灯油是九尾狐泪——当时她只当是宗门特有的疗伤手段，此刻才惊觉，那灯芯上跳动的幽蓝火焰，与黎玄澈掌心此刻浮现的九尾图腾，颜色竟完全一致。
"你体内的五行灵力。"黎玄澈摊开手，那团幽蓝火焰在他掌心流转，"是白璃神女用本命精元为你重塑的灵脉。
她临终前说，若有朝一日九尾血脉觉醒者出现，我必须护她周全。"
慕星黎盯着那团火焰。
它像有生命般轻轻跃动，触及她皮肤时，竟比她自己的血脉还要亲切。
前世她被挖去灵根时的剧痛突然涌上来，她猛地攥住黎玄澈的手腕——那里有道极淡的凹痕，此刻正随着火焰的亮度泛着青光，像被解开的锁链。
"所以你收我为徒，教我千幻诀，在宗门大比时用幻阵替我挡下慕华安的暗箭......"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都是因为白璃神女的遗命？"
"不全是。"黎玄澈反手扣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薄茧，此刻却烫得惊人，"你重生那日，我在你魂魄里看见了自己。"他低头，眼尾银纹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三百年前我抱着白璃的尸身跪在神坛前时，说过'若有来生，我愿用所有轮回换她活一次'。
而你......"他指尖抚过她后颈的狐纹，"你后颈这枚逆鳞纹，与她一模一样。"
山谷深处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慕星黎猛地抬头。
幽蓝狐火从崖壁后的溶洞里涌出来，像一条发光的河，顺着石缝蜿蜒到两人脚边。
那火不烫，反而带着清冽的草木香，缠绕上她的脚踝时，她听见风中有人在唤"阿璃"——声音很轻，像春夜的雨，却让她眼眶发酸。
"是血脉共鸣。"黎玄澈松开她的手，后退两步，白衣被狐火映得发蓝，"白璃的狐火阵就藏在溶洞深处。
当年她用半条命布下这阵，为的是困死九幽之主的残魂。"他望着那团越来越亮的狐火，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可我当时太贪心，既想救她，又想保下整个神族，最后......"
"所以你现在要带我去阵眼。"慕星黎抹掉眼角的湿意，狐火在她袖中玉牌上投下幽蓝倒影，"用我的血脉重启狐火阵？"
"是，也不是。"黎玄澈转身走向溶洞，衣摆扫过满地狐火，"白璃的阵需要九尾血脉的引路人，而你......"他侧头看她，眼尾银纹亮得惊人，"你是千年唯一同时拥有神族血脉和人间业火的觉醒者。"
慕星黎跟上他的脚步。
溶洞入口的石笋上结着冰，她伸手触碰时，冰层突然裂开，露出下面刻满咒文的石壁——那些符号与她玉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进去之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碰那尊白玉像。"黎玄澈在洞口停步，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那是白璃的......"
"我知道。"慕星黎打断他。
她望着溶洞深处那团越来越亮的狐火，前世濒死时闻到的茉莉香突然涌上来——白璃神女的魂香，她在自己重生后的每一缕灵力里都闻过。
就在两人即将踏入溶洞的瞬间，狐火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来得太急，慕星黎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闻到一股熟悉的腥气——是昨夜逃逸的黑气。
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她转身时，正看见一道黑影从黎玄澈背后的月光里钻出来，像条活物般缠上他的脚踝。
"小心！"她扑过去，指尖凝聚起雷火。
黎玄澈却在此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凉得反常，低头看向脚边那团正在蔓延的黑气时，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狠厉："是九幽残魂。"他将她护在身后，袖中飞出一柄银剑，"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黑气突然发出尖啸。
慕星黎看见那团黑影里浮现出半张青灰色的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尖牙——正是前世剖她丹时，站在慕华安身后的那个邪修！
"跑。"黎玄澈将她往溶洞里一推，银剑划破空气的声响刺得她耳膜发疼，"去阵眼启动狐火，我拖住它！"
慕星黎踉跄着撞进溶洞。
身后传来金属交击的脆响，混着黎玄澈压抑的闷哼。
她摸出袖中玉牌，借着石壁上突然亮起的磷火，看见牌面浮现出一行血字："以血为引，逆鳞为钥"。
后颈的狐纹突然剧痛。
她咬破指尖，按在玉牌上。
鲜血渗进纹路的瞬间，溶洞最深处传来轰然巨响——那是封印松动的声音。
而洞外，黎玄澈的银剑刺进黑气的刹那，一道更浓的黑影从地底下钻出来，像条巨蟒般缠住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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