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青灰手掌如被烫到般骤然缩回，窗纸上的抓挠声戛然而止。
慕星黎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她盯着墙上自己的影子——耳后的黑纹已爬至耳尖，像条活物正往鬓角钻。
"阿黎！"黎玄澈残魂的虚体泛起微光，指尖几乎要穿透她手腕，"别动，那纹路是影界侵蚀的印记。"他声音发颤，这是慕星黎重生以来头回见他这般不稳，"方才那东西在试你的底线，现在..."
话音未落，慕星黎已低喝一声，掌心腾起五色灵光。
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交织成网，如实质般罩住静室四角，连窗缝都被灵力封得密不透风。
可那团裹着窗棂的阴影却像融化的墨汁，顺着灵力网的缝隙丝丝缕缕渗开，不过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竹影在地上晃出一片碎银。
"它在适应。"黎玄澈残魂的虚体淡了几分，仿佛方才的话耗尽他最后力气，"影界生物初入现实会被天地法则压制，但刚才那一下...它已经能触碰到实体了。"他望着慕星黎发紧的下颌线，喉结动了动，"方才我用法诀时，裂缝吞灵力的速度比三日前快了三成。"
白璃一直没说话。
他银白长发垂落至地，原本清润的眉眼此刻如覆层霜。
直到阴影彻底消散，他才缓缓睁眼，眼底翻涌着暗青色流光："不止一个。"他指尖按在眉心，"方才感知到三道若有若无的意识，都带着影界特有的腐锈味——像被血泡了千年的锁链。"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金印在她灵海深处发烫，那道总在午夜低语的黑影意识此刻异常躁动，像是闻到了猎物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方才镜中古门的血锈锁链——那些逃逸者，莫不是在找开门的钥匙？
"它们要的是金印。"白璃像是看穿她心思，"影界封印与神族金印同源，当年九尾之主用金印锁了半座影界。
若让这些老东西拿到..."他没说完，但慕星黎已懂。
前世她被慕华安暗算时，那道贯穿天灵盖的黑芒，不正是影界特有的侵蚀之力？
静室里烛火忽明忽暗。
慕星黎突然转身，从储物戒里摸出枚朱红护心符，"啪"地按在胸口。
符纸遇血即融，在她心口烙下朵火纹。
接着她指尖连点，在东、南、西、北四壁各画了道五行阵纹——金戈、青木、玄水、赤焰，四色微光在墙面流转，如四道活的屏障。
"你要做什么？"黎玄澈残魂突然抓住她手腕，虚体的温度比往常更凉，"阿黎，影界不是你能硬闯的。"
"被动守着，只会让它们摸清楚我的底线。"慕星黎仰头望他，眼尾的红痣在烛火下像滴凝固的血，"方才在镜中，古门的锁链剥落得更快了。"她顿了顿，喉间溢出丝极轻的笑，"再说...那黑影意识一直想引我去的地方，或许就是影界入口。"
黎玄澈残魂的虚体剧烈震颤起来。
他想开口阻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太了解慕星黎眼里的光，那是前世她被慕华安捅穿心脏前，最后一刻仍在燃烧的东西。
白璃忽然起身，银剑"嗡"地出鞘。
剑身上浮起金色咒文，正是当年九尾之主封印影界的符文："我以九尾之主残识起誓，若三息内未归，我便强行破你灵海。"他盯着慕星黎，"影界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最多只能留半柱香。"
慕星黎点头。
她闭眼深呼吸，灵力顺着经脉流转，将护心符的火纹催得更亮。
再睁眼时，眼前的静室开始模糊，竹影、案几、黎玄澈焦急的眉眼都像浸在水里，逐渐扭曲成一片灰雾。
这是她第三次进入那片梦境空间。
前两次这里只有漂浮的石碑，碑上刻着她看不懂的古字。
可此刻，那些石碑正"咔嚓咔嚓"碎裂，碎石坠地的声音像极了前世慕华安掰断她灵骨时的脆响。
取而代之的是条漆黑通道，通道深处翻涌着墨色雾霭，间或传来婴孩啼哭、妇人尖叫、恶鬼嘶嚎，种种声音绞成团，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快逃...门要开了。"
那道熟悉的低语从身后传来。
慕星黎猛地转身，却只看见更浓的灰雾。
她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这不是幻觉。
她攥紧拳头，金印的灼烧感顺着手臂窜至心口，那道黑影意识此刻竟在她灵海里欢呼，像只终于等到开笼的恶鸟。
她抬脚迈进通道。
地面触感不对，不是石砖也不是泥土，倒像踩在活物的鳞片上，滑腻中带着刺痛。
通道尽头的雾霭突然翻涌得更凶，她隐约看见雾气里有张人脸——青灰皮肤，紫斑爬满半张脸，正是方才窗外那只手的主人。
"快逃..."低语变成了尖叫，"它们在等你！"
慕星黎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她想退，可脚腕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步都像在泥里拔腿。
更诡异的是，她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影子正在身后拉长——不，不是影子，是那条黑纹！
此刻它已爬满她半边脖颈，正顺着锁骨往心口钻，所过之处皮肤泛起青灰，像被泡在污水里三天的尸体。
"阿黎！"
黎玄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慕星黎猛地回头，只见通道入口不知何时开始闭合，原本宽敞的洞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像张缓缓闭合的巨嘴。
而她的身影，正被某种力量往通道深处拉扯，连灵力都使不上半分。
"轰——"
入口闭合的瞬间，慕星黎听见自己骨节发出的脆响。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她最后看见的，是通道尽头那团雾霭里，无数青灰手掌正从雾中伸出，指尖的紫斑在黑暗里泛着妖异的光。
有什么湿冷的东西贴上她后颈。
是那条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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