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在黑暗中醒转时,首先触到的是某种黏腻的触感——像被浸在未完全凝固的胶水里,连睫毛颤动都带着阻力。
她本能地想抬手揉眼,却发现指尖刚动,眼前的黑暗便如幕布般被扯开。
荒原。
无边无际的灰雾漫过脚踝,远处有焦黑的枯树歪倒着,枝桠像利爪般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风卷着沙砾擦过脸颊,带着铁锈味的腥气。
而在她正前方三步远的位置,那名月白长裙的女子抱臂而立,发间金步摇上的九尾纹路泛着冷光。
"欢迎来到记忆的深渊。"女子的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尾音却像被风吹散的碎冰,"或者说,你我血脉里的战场。"
慕星黎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体此时呈现出半透明的人形,皮肤下流转着若隐若现的五色光——那是五行灵力在本能地护主。
前世被慕华安剖丹时,灵力也这样徒劳地翻涌过;重生后第一次在寒潭修炼走火入魔时,它们同样挣扎着要护她周全。
"你说你是九尾狐族的战神。"她开口时,声音在荒原上激起层层波纹,"但我记得族谱里写,九尾神尊最后一位战神在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陨落了。"
女子的瞳孔里,漆黑的漩涡突然加速旋转。"族谱?
那些被凡人篡改过的破纸?"她嗤笑一声,指尖凝聚出一道赤金色流光,"真正的历史是——我耗尽神力封印了暴走的上古凶兽,却被族中长老忌惮,说我沾染了魔息。
他们用我的本命精血铸了这具棺椁,将我困在葬月谷,等着后世血脉来当容器,好重新唤醒我的力量。"
慕星黎的呼吸顿住。
前世她翻遍慕家古籍,只见过"九尾血脉需以纯阴之体滋养"的记载,却不知这背后藏着弑神般的阴谋。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还留着被听风铃震红的印记,"所以你选我,因为我是慕清瑶的女儿?
因为慕家世代用血脉喂养你?"
"不,我选你,因为你是第一个敢反抗的。"女子突然逼近,指尖点在慕星黎眉心,"之前那些所谓的'容器',要么被恐惧压垮,要么被贪婪吞噬,像提线木偶般任我操控。
可你...重生时的不甘,觉醒时的决绝,甚至刚才掀棺盖时的愤怒——这些情绪像火,把我从千年沉眠里烧醒了。"
荒原上的风突然变了方向。
慕星黎感觉有滚烫的力量顺着女子的指尖涌进识海,那是比她的五行灵力更古老、更磅礴的存在,带着野兽般的侵略性,要将她的意识碾碎重组。
"但你太弱了。"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冰碴,"这具身体里的灵力杂质太多,灵魂又被轮回之火灼得千疮百孔。
我能借用你的壳子重塑神体,但你会变成行尸走肉。"
慕星黎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股力量正在拆解她的识海结构,就像前世慕华安用搜魂术逼问她秘境位置时一样——但这次,她不会再任人鱼肉。
"我不是你的容器,也不是任何人的棋子。"她突然暴喝一声,周身五色光轮骤然亮起。
金灵力如剑锋割开逼近的赤金力量,木灵力化作藤蔓缠住女子的手腕,水灵力凝结成冰锥抵住对方咽喉,火灵力在脚下燃起红莲业火,土灵力则在两人之间筑起厚墙。
女子的瞳孔第一次出现波动。"你...在主动调用血脉之力?"
"我早该明白的。"慕星黎的意识体因灵力暴动而微微扭曲,但眼底的光却越来越亮,"前世我总想着'压制九尾血脉以免被利用',可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靠压制得来的。
重生后我学五行术法,练心剑,破镜我...不是为了当谁的工具,是为了能站着和这世界对话。"
她指尖掐诀,五色光轮突然融合成一面半透明的镜子,悬浮在两人中间。
镜中开始浮现画面:
——十六岁冬夜,她蜷缩在慕家柴房,听着慕华安在门外说"这丫头灵根杂,留着没用",悄悄把藏了三个月的灵石塞进破棉袄里。
——重生第一天,她跪在母亲牌位前,把慕华安送来的补药倒进马桶,在心底发誓"这次换我来守护"。
——宗门大比时,她站在擂台上,面对曾经害死她的师姐,掌心的五行剑突然泛起九尾纹路,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唤醒血脉。
每段记忆都带着温度。
柴房里的霉味,牌位前的檀香,擂台上的喝彩声,像潮水般漫过荒原。
慕星黎看着镜中自己逐渐清晰的倒影,终于笑了:"你说我弱?
可这些选择,这些挣扎,是任何强大的神力都复制不了的。"
女子沉默地望着镜中流转的画面。
她月白裙裾上的暗纹突然亮了起来——竟是与慕星黎记忆里母亲嫁衣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原来...你继承的不只是血脉。"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还有她的倔强。"
荒原开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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