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冰晶打在慕星黎面上时，她刚踏出神族遗迹的石门。
玄色斗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颈间那枚温热的玉佩——是慕清瑶塞给她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阿黎。"黎玄澈的声音裹着风钻进耳里。
她侧首，见他立在身侧，玄色广袖翻涌如浪，眉峰紧拧成刀，目光凝向北方，"千幻神宗方向......有混沌之力。"
他伸出手，指尖浮起一团暗紫色雾气，腐臭里裹着焦土味，像极了前世她在邪修老巢闻到的诡谲气息。
慕星黎的金瞳骤然收缩，那雾气刚触到她识海，便激起一阵刺痛。"他来得比预料中更快。"黎玄澈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指腹轻轻擦过她被风吹红的眼角。
"我也感觉到了。"慕清瑶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小师妹的指尖冷得像冰，发间银铃被风吹得乱响，"像是有人在撕咬咱们的护山大阵。"她仰起脸，眼尾还沾着遗迹里没擦净的泪，"阿黎，咱们得快些回去。"
三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黎玄澈抬手召出追魂链，锁链在风中化作金芒，托着三人腾空而起。
慕星黎能感觉到他灵力运转比平日快了三成——以往御空时，他总留着三分余力护她周全，此刻却像要撕开苍穹。
风雪在耳边呼啸成刃。
下方的雪山群峰被甩成模糊的线，慕星黎望着黎玄澈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遗迹里他说"我陪你"时发颤的尾音。
那时他藏起了多少担忧？
此刻他又在藏什么？
"到了。"黎玄澈突然低喝。
千幻神宗的轮廓在云间显露时，慕星黎的呼吸陡然一滞。
本该笼罩全山的青色护山大阵泛着幽蓝，像被泼了墨的玉盘，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山门前的演武场空无一人，所有弟子都缩在结界内，脸色惨白地望着阵外——
那里立着一道黑袍身影。
他背对着他们，却像早有预料般缓缓转身。
左眼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右眼泛着血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皮下青黑的血管。
他的出现让空气都凝结了，慕星黎闻到浓重的腐臭，比遗迹外的更刺鼻十倍，像腐烂的尸体被埋在岩浆里炙烤。
"你来了。"他开口，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将'混沌之核'交出来，我可以饶你宗门一命。"
护山大阵内传来抽气声。
慕清瑶攥着慕星黎的手几乎要掐进肉里："他......他怎么知道你在这？"
慕星黎没有回答。
她盯着那男人的右眼，血光里翻涌的不是灵气，是纯粹的混沌之力——和她体内偶尔躁动的暗涌一模一样。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玄狐印记在发烫，像被火钳烙着。
"你是谁？"她开口，声音比想象中镇定，"为何认定我体内有那东西？"
黑袍人笑了，黑洞般的左眼渗出黑雾："因为你继承了玄狐血脉，也就继承了封印的钥匙。"他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竟在护山大阵上撕开一道细缝，"十万年前，玄狐一族用全族魂灵封印了混沌之门，而你，是最后一把钥匙。"
黎玄澈突然挡在她身前，追魂链在手中化作金网，封住那道细缝。
他的后背绷得笔直，声音冷得能结霜："你想夺走她的力量，恐怕没那么容易。"
"容易？"黑袍人歪头，血瞳里闪过戏谑，"你以为她是自愿继承的？
不，是玄狐一族用她的灵魂做了交易！"
这句话像惊雷劈在慕星黎头顶。
她的金瞳剧烈收缩，前世被养父背叛时的剧痛突然涌上来——原来不止养父，连血脉源头都算计了她？
可遗迹里慕清瑶给的玉佩，白狐王影像里的释然，难道都是假的？
"阿黎！"慕清瑶的惊呼将她拉回现实。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退了半步，后背抵上黎玄澈的胸膛。
他的心跳声震得她发疼，灵力如热流涌进她体内，稳住她翻涌的气血。
"撒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颤抖，"玄狐一族宁肯自碎妖丹，也不会用后代灵魂交易。"
黑袍人嗤笑："你当那十万年太平是白来的？
每一代玄狐血脉，都是被封印在混沌之门的活祭品。"他伸出手，黑雾从指尖涌出，"现在这一代的祭品长大了，该回去了。"
慕星黎突然按住黎玄澈的肩膀。
他的肌肉在她掌心紧绷，像随时会扑出去的兽。
她深吸一口气，玄狐印记从掌心腾起金光，五行灵力如潮水般漫过全身。
前世她被背叛时只会绝望，这一世，她有力量，有在意的人，有必须守护的东西。
"即便如此，"她的声音清亮如钟，盖过风雪呼啸，"这力量如今属于我。"金光从她指尖迸发，与黑袍人涌来的黑雾撞在一起，"你们要取，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
千幻神宗的护山大阵突然剧烈震颤。
慕星黎能感觉到体内的血脉之力在沸腾，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寸经脉——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在体内交织成网，将混沌之力死死压制。
金光从她脚下蔓延，裹住整座山峰，连护山大阵的裂痕都被金光填补。
"好......"黑袍人的血瞳里闪过惊讶，随即露出诡异的笑，"你比他们更像容器。"他的身影开始消散，黑雾被金光逼得节节败退，"我们会在混沌之门再见。"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慕星黎胸口的玉佩突然发烫。
她摸出玉佩，看见上面的玄狐纹路正发出微光，与她掌心的印记遥相呼应。
山风卷着雪粒打在她脸上，她望着黎玄澈担忧的眼神，突然笑了："他说混沌之门，我便去闯。"
黎玄澈握住她发烫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我陪你。"这次他的声音很稳，像压舱石沉在海底。
慕清瑶从后面抱住她的腰，眼泪浸透她的斗篷："我也去。"
山门前的弟子们突然欢呼起来。
慕星黎望去，护山大阵已恢复成纯净的青色，晨光穿透云层，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但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端，那道消散的黑袍身影重新凝聚。
他的血瞳里跳动着兴奋的光："完美的容器......混沌之门，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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