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穹顶的裂缝里渗出幽蓝光芒的刹那，地面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慕星黎的鞋跟陷进裂开的石缝，混着腐臭腥味的混沌气息猛地灌进鼻腔——三重渊底部的空间结构正在被契约碎片抽干灵气，像被戳破的气泡般开始坍塌。
"抓紧！"黎玄澈的手指扣住她手腕的力度几乎要掐进骨缝，银发被震荡的气浪掀得乱飞。
他另一只手结出玄奥法印，周身腾起的金色神辉裹住两人，在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黑缝前，带着她跃上一块勉强维持悬浮的青石板。
慕星黎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胸腔。
她望着脚下不断蔓延的地裂，那些裂缝里翻涌的黑雾竟在啃噬青石板的边缘，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更令她胆寒的是，原本握在掌心的契约碎片此刻烫得惊人，金色流光顺着血管往识海钻，像要把她的魂魄都拽进某个漩涡。
"玄澈！"她攥紧他染血的衣袖，"这不对劲，契约碎片在......"
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成碎片。
等慕星黎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的不再是混沌气息，而是熟悉的檀香——那是前世祭坛的味道。
青灰色的石质地面泛着冷光，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月白裙裾，正是前世被推上祭坛时的装扮。
远处的高台上，年轻的自己正攥着刻满符文的契约卷轴，声音带着哭腔："不要签下名字，否则你将永远无法离开！"
"这是......"慕星黎下意识要往前跑，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前世的"自己"。
她的指尖触到一片虚无，后颈的九尾印记突然发烫，像被人用红炭烙了一下。
黎玄澈的手掌覆上她肩膀。
他的神辉在幻境里依然清晰，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冷肃："契约残留的意志幻境。"他指尖凝聚起金色光团，"我用神族秘术剥离它。"
光团触及幻境的瞬间，四周的景象开始剧烈晃动。
慕星黎听见自己前世的啜泣，看见黎玄澈前世的模样——那时他还是银发少年，站在祭坛下仰头看她，眼底是藏不住的焦急："星黎，别信他们的鬼话！"
"够了！"慕星黎捂住耳朵后退，却撞进黎玄澈怀里。
他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沉稳有力，像在给她的魂魄打节拍。
幻境里又浮现出新的画面：两人在千幻神宗的竹屋前，她踮脚给受伤的他敷药，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说"这次换我守着你"；在秘境里被毒雾围困，他用九尾狐尾裹住她，自己却被毒雾灼得皮开肉绽；还有昨夜在石殿外，他冲破锁链时染血的银发......
"这些都是真的。"黎玄澈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管幻境如何动摇，我们共同经历的心跳不会说谎。"他的拇指摩挲她后颈的印记，神血的温度顺着皮肤渗进识海，将那些动摇的情绪一点点碾碎。
可幻境的抵抗比想象中更顽强。
当黎玄澈的秘术即将撕裂幻象时，地面突然裂开一道血沟。
一块布满裂痕的古老石碑缓缓升起，碑面的血字在阴风中渗出滴滴鲜血："凡签九尾契约者，须以一魂永镇虚空。"
慕星黎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前世濒死时，虚空之主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你是完美的容器"；想起重生时识海深处那道神秘的力量；想起这一世所有的"巧合"——原来所谓的重生，根本不是上天垂怜，而是契约为她续的命！
"所以他们要养我的魂。"她的声音在发抖，"等契约完全激活，就要用我的神魂去填虚空的窟窿......"
黎玄澈的手臂猛地收紧。
他望着石碑上的血字，眼底翻涌着比混沌更浓烈的暗色："我早该想到，上古神族的契约从无免费。"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抹去她眼角不知何时落下的泪，"但你记住，我黎玄澈的道，从不是顺从天命。"
慕星黎望着他眼底燃烧的金芒，突然笑了。
那笑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我也受够了当棋子。"她抬手按在石碑上，五行灵力如潮水般涌出，在碑面炸出刺目的光："这一世，我偏要逆了这契约！"
石碑剧烈震动，血字开始剥落。
黎玄澈咬破指尖，神血滴落的瞬间在空中凝成金笔。
他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我愿共契，生死同赴。"
契约之力轰然炸裂。
慕星黎看见金色流光穿透石碑，将那些血字撕成碎片；看见黎玄澈的九尾虚影在身后浮现，九条狐尾扫过幻境的每一个角落；看见自己的神魂与他的神魂交缠，像两簇火焰融成一团，烧尽所有的欺骗与束缚。
当光芒散尽时，慕星黎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们站在一片陌生的虚空里。
没有三重渊的石殿，没有千幻神宗的青山，只有无边的黑暗中漂浮着细碎的星光，却冷得刺骨。
更远处，有团幽蓝的光在蠕动，像某种活物在沉睡中翻了个身。
"这里是......"
"虚空之主的囚牢。"黎玄澈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千年玄铁。
他握紧她的手，九尾狐尾不自觉地缠上她的腰，"看来契约幻境的出口，正是当年封印虚空之主的核心。"
慕星黎望着那团幽蓝的光，突然想起前一世，自己就是在这样的黑暗里，看着养父母带着凌霄仙尊破门而入。
但这一次，她的掌心还留着黎玄澈神血的温度，后颈的九尾印记不再灼痛，反而像有团火，烧得她浑身发烫。
"不管里面是谁。"她仰头对黎玄澈笑，"这次我们一起闯。"
黎玄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的神辉在虚空中亮起，像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我陪你，从这一世，到下一世。"
幽蓝的光突然剧烈震颤，仿佛被惊醒的巨兽。
而在这震颤中，慕星黎听见识海深处传来熟悉的、属于契约的轻语——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威胁，而是带着几分敬意："契约主，欢迎来到虚空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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