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风手中的判罚令旗重重砸在案几上，"当啷"一声惊得演武台两侧的彩绸都颤了颤。
"本届炼器大会，第一名——千幻神宗，慕星黎！"
这句话像一颗惊雷炸在云端，原本死寂的演武台瞬间炸开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前排的散修修士猛地掀翻茶案，茶盏骨碌碌滚到慕星黎脚边；后排的宗门长老们纷纷离席，玄色道袍被挤得皱成一团；连最末座的小弟子都跳上石凳，举着酒葫芦喊得面红耳赤。
慕星黎站在还在流转五色光华的铜鼎前，指尖轻轻抚过鼎身新凝的纹路。
鼎内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幼兽在舔她掌心，这是五行灵脉彻底认主的征兆。
她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耳边的喝彩声突然变得模糊——前世此时，她正跪在慕华安的祠堂里，听着门外传来墨无尘的笑声，说她连最低阶的淬心炉都炼不出来。
"好个五气朝元。"
一道温润的女声自左侧传来。
沈青岚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素白广袖扫过鼎沿，带起一圈细碎的灵光。
这位以阵法名震北域的女修今日未着华服，仅用青玉簪挽着半头乌发，可眉眼间的锋芒比任何珠钗都耀眼。
慕星黎转身行礼时，瞥见沈青岚腰间挂着半块残玉——与她前世在悬崖下捡到的那枚碎片纹路吻合。
"此鼎调和五行如臂使指，稳定灵力时连炉灵都能滋养。"沈青岚指尖轻点鼎身，五色光纹立刻顺着她的手势流转成星图，"我当年在古修遗迹里见过类似的器纹，可惜只余残卷。"她从袖中取出一本青竹封皮的古籍，封面上的云纹泛着淡金光泽，"这《万象归真》你且收着，里面记载的炼器与阵法结合之术，或许能助你走得更远。"
古籍入手的瞬间，慕星黎浑身一震。
那股若有若无的冷梅香顺着指尖窜进识海——是黎玄澈的气息。
她分明记得，上月在师尊的藏书阁里，曾见过半页被霜花覆盖的手札，字迹与这古籍扉页的批注如出一辙。
"沈前辈......"她攥紧古籍，喉间发紧。
沈青岚却已退后半步，目光扫过观礼阁方向："不必谢我。
有些缘分，早在千年之前便种下了。"
演武台角落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墨无尘不知何时醒了，正扶着裂开的九转乾坤炉残片坐起。
他胸前的衣襟被血浸透，苍白的脸上却浮着诡异的笑，嘴角的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花。
"慕星黎......"他的声音像破风箱，"你以为赢了？"
慕星黎皱眉后退半步，神识突然触到一股阴寒的波动——墨无尘掌心躺着半块黑铁傀儡，表面刻满扭曲的禁咒纹路，正渗出缕缕黑雾。
"小心！"沈青岚的指尖骤现阵旗，却被慕星黎抬手拦住。
"他伤得太重，结不成完整的禁咒。"慕星黎盯着墨无尘发红的眼尾，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当初她被推下悬崖时，这双眼睛也是这般通红，像是被什么邪物附了身。
墨无尘的手指突然蜷缩成爪，傀儡碎片"咔"地裂成两半。
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昏死前最后一句话被风声撕碎："......棋盘......"
"带下去。"柳长风皱着眉挥了挥手，两个外门弟子忙不迭跑来，用担架抬走浑身血污的墨无尘。
喝彩声不知何时停了，演武台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
慕星黎望着那抹被抬走的身影，将古籍往怀里拢了拢——看来，前世那桩悬而未决的傀儡案，要提前浮出水面了。
"小师妹。"
清越的传音突然在识海响起，像春雪落在松针上。
慕星黎猛地抬头，正看见观礼阁檐角的梅花被风卷起，其中一瓣恰好落在她掌心。
"做得很好。"
这是黎玄澈的声音。
慕星黎望着观礼阁方向，仿佛看见那道白影立在廊下，广袖被风掀起，眼底的冰色融成春水。
她想起方才鼎身震颤时，识海里突然涌入的五气朝元后半篇口诀——原来师尊早就算到她会遇到墨无尘的阵法陷阱，连破解之法都提前用霜花凝在残页里。
"师尊，弟子不会让您失望。"她对着梅花瓣轻声说，将古籍小心收进储物袋。
指尖触到袋中那枚半块残玉，突然有了新的念头——等回宗后，要把沈青岚给的古籍与师尊的手札对照着看，或许能解开前世悬崖下那座傀儡阵的秘密。
归宗的山路被夕阳染成金红色。
慕星黎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千幻神宗的同门。
她能感觉到储物袋里的古籍在发烫，像是在催促她快点翻开；更能感觉到识海里那道若有若无的神识，像无形的线，将她与山巅的白影紧紧系在一起。
"师姐！"小师妹清欢小跑着追上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方才观礼的云笈宗长老给的桂花糕，说是要讨好未来的惊世炼器师。"
慕星黎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散开。
她望着远处千幻神宗的山门，那里有盏熟悉的青灯正从云霭中亮起——是黎玄澈的静室。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凌霄仙尊殿。
慕华安捏着墨无尘传来的密信，指节捏得发白。
信上的字迹被血浸透，只勉强认出"五行归元鼎沈青岚赠书"几个字。
他转身走入密室，墙上的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将他脸上的阴鸷照得一清二楚。
密室最深处的檀木柜里，躺着一块染血的令牌。
慕华安颤抖着取出它，牌面"幽冥令"三字在火光下泛着幽蓝，那是幽冥宗的最高信物。
"慕星黎......"他将令牌按在眉心，暗红的血珠顺着纹路渗进牌面，"看来，是时候请那位出山了。"
山风卷着梅花瓣掠过凌霄殿的飞檐，将一声冷笑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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