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梅雨季节，空气里凝结着青苔与铁锈混合的腥气，如同腐烂的血肉浸泡在铁锅中蒸煮。小林攥着美术课本的手指微微发白，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紫色，校服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布料紧贴在背上，仿佛第二层黏腻的皮肤。自从踏入这所学校，他总觉得后颈发凉，仿佛有双眼睛藏在暗处，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就连走廊里悬挂的名人画像，眼睛都似乎在随着他的脚步转动。
推开美术教室的木门，一股浓郁的陶土气息扑面而来，混着颜料的刺鼻味道，其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让小林胃部一阵翻涌。阳光透过蒙着灰渍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课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像极了城隍庙废墟里破碎的地砖，光斑中还隐约浮现出扭曲的蛇形阴影。他机械地走到自己的座位，目光扫过桌面，赫然发现一块暗红色陶土正静静躺在那里，表面泛着诡异的油光，仿佛涂了一层凝固的人血，陶土边缘还附着细小的黑色绒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叮铃铃 ——” 上课铃尖锐地响起，声音如同指甲刮擦黑板，惊得小林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拿起陶土，指尖刚一触碰，冰凉的触感便顺着神经窜上脊椎，仿佛摸到了刚从停尸房取出的尸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双手便不受控制地揉捏起来。泥土在掌心翻卷，三角头颅、六只手臂逐渐成型，每只手里握着不同的武器 —— 龙渊剑残片的棱角上渗出黑色液体，绣球金线鞭的纹路间浮现出张景云临死前的面容，骨杖上扭曲的咒文在阳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与中元节那晚的三头恶鬼如出一辙，甚至连怪物身上散发的腐臭气息，都从陶土中弥漫开来。
“同学，你捏的是什么？” 同桌女孩好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小林猛地惊醒，冷汗顺着额头滑进眼睛，蛰得生疼。他望着手中狰狞的陶土鬼面，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肋骨。鬼面的嘴巴大张，露出的牙齿竟在缓缓生长，嘴角还挂着一丝暗红色的液体。他想扔掉这诡异的东西，可手指却像被强力胶水黏住，怎么也无法松开，甚至能感觉到陶土在反方向用力，将他的手掌越拉越近。
就在这时，陶土表面突然渗出细小的水珠。小林惊恐地看着水珠汇聚，渐渐变成血红色，在鬼面的眼睛处凝结成两个竖立的瞳孔。那瞳孔仿佛活物般转动，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甚至能看到瞳孔深处倒映着自己扭曲的脸。鬼面的鼻孔开始翕动，呼出的气息带着腐烂的腥味，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扭曲，形成一个个旋转的小漩涡。
“轰隆！” 窗外响起惊雷，震得教室玻璃嗡嗡作响，窗台上的颜料罐纷纷倾倒，红色颜料在地面蜿蜒成血河。乌云不知何时已笼罩天空，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发出密集的鼓点声，其中还夹杂着指甲抓挠玻璃的声响。美术老师李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像极了蛇类爬行时鳞片摩擦的响动，每一步都让小林的脊椎泛起寒意。
“小林同学，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啊。” 李老师的声音温和得让人毛骨悚然，像是毒蛇吐信的嘶嘶声。他的手轻轻搭在小林的肩膀上，小林浑身僵硬，那只手透过校服传来的触感，冰凉且布满鳞片般的凸起，仿佛有无数小蛇在皮肤下游走，肩膀处的布料甚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小林僵硬地转头，看见李老师的脖颈后有一块淡红色的胎记，形状像一条盘着的蛇。蛇眼处的皮肤微微凸起，像是两个隐藏的瞳孔，随着老师说话的动作，隐隐有光芒闪烁，那光芒如同燃烧的鬼火。而在老师转身的瞬间，他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一个极淡的蛇形印记 —— 和小林此刻手腕上重新浮现的印记，一模一样，印记表面还渗出细小的黑色液体。
午休铃声响起时，小林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教室。他躲进厕所隔间，背靠门板大口喘气，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隔间的墙壁上布满霉斑，那些霉斑组成的图案，竟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他颤抖着从书包里拿出任珊修复的铜镜，镜面由碎片拼接而成，裂痕间还残留着上次封印蛇妖时的金色符文，符文却在此时渗出黑色的血水。
镜面映出他苍白惊恐的脸，却在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黑袍身影正缓缓浮现。黑袍表面爬满细小的鳞片，每一片都在闪烁着幽光。“又见面了，第三世的‘将军’。” 黑影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如同指甲刮擦生锈的铁门，“哦不，现在该叫你‘小林’了。”
小林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到隔间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镜中的黑影举起手中的陶土鬼面，和他捏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更加栩栩如生。鬼面的嘴巴张开，发出李老师的声音：“喜欢我的新身份吗？当老师可比当军师有趣多了。” 鬼面的眼睛突然流下血泪，泪水滴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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