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笼罩的柏油路面在路灯下泛着青灰色,吴悦的鞋跟敲击地面时总会带起几颗碎石滚进下水道。
她第三次调整挎包位置时,顾尘突然停下脚步,让她的手指猝不及防陷进对方黑色风衣的褶皱里。
"配电箱。"顾尘用警用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雾气,光斑停在锈迹斑斑的铁皮箱上。
吴悦闻到他袖口残留的硝烟味,那是半小时前在地下室破解机关时沾上的。
林峰在五步之外举着配枪,枪口随着他来回扫视的动作在雾气中划出细小的涡流。
黑影是从第三个路灯柱后方涌出来的。
起初像是被风吹散的煤灰,直到那些细碎颗粒在半空凝结成人形轮廓。
吴悦感觉喉咙发紧,她清晰记得三天前在档案室看到的照片——那些被抽干血液的受害者身边,监控录像里都有类似的阴影闪过。
"退后三米。"顾尘的声音像把手术刀切开凝滞的空气。
吴悦注意到他左手食指在风衣下摆弹动,那是他推演时的习惯动作。
林峰的配枪已经上膛,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电线上的乌鸦。
当第一个黑影扑来时,顾尘突然扯开风衣前襟。
吴悦看到他腰间别着的强光手电筒,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
刺目的白光炸裂在雾中,那些黑影顿时扭曲成抽搐的线团,仿佛被火焰灼烧的胶片。
"西南方向。"顾尘用肩膀撞开第二个黑影,潮湿的雾气粘在他后颈。
吴悦顺着他示意的方位看去,老式配电箱的锁孔正在渗出某种黑色黏液,顺着生锈的铭牌滴落在下水道格栅上。
林峰的子弹擦着铁皮箱边缘掠过,在夜空中擦出橙红色的轨迹。
黑影们突然集体转向,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涌向配电箱。
吴悦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见顾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个微小的吞咽动作让她想起两周前的雨夜,他们在解剖室发现那具胸腔刻着符文的尸体时,顾尘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压下反胃感。
"别开枪!"顾尘的喝止让林峰的扳机停在临界点。
配电箱发出变压器过载的嗡鸣,那些黑影正以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钻进锁孔。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失在铁皮缝隙里,整条街的路灯同时爆出电火花。
黑暗降临的刹那,吴悦感觉到顾尘的手掌覆上自己颤抖的指尖。
他掌心的枪茧蹭过她无名指关节,另一只手已经摸出那柄特制的黄铜钥匙——三天前从殡仪馆停尸柜里找到的,钥匙齿缝里还嵌着半片干枯的槐树叶。
"帮我照着。"顾尘把强光手电塞进她手里。
光束扫过配电箱表面时,吴悦看到铭牌上的生产日期:2003年9月。
这个发现让她后背窜起寒意,十三年前那起连环失踪案的第一现场,墙头挂钟永远停在这个日期。
路灯重新亮起时,柏油路上的雾气已经稀薄得能看清十米外的消防栓。
顾尘松开钥匙的手被黄铜划出细痕,吴悦注意到他手背青筋还保持着绷紧状态。
林峰把枪插回枪套的动作有些重,金属扣碰撞声惊醒了趴在图书馆围栏上的乌鸦。
"铭牌编号是当年失踪案卷宗里的序列号。"吴悦用手机拍下配电箱侧面的数字,闪光灯照亮顾尘睫毛上的水珠。
三天前从殡仪馆取钥匙时,他就说过这些符号对应着城市电网的某个节点。
顾尘将槐树叶重新嵌回钥匙齿缝,这个动作让吴悦想起他在停尸房操作解剖刀的模样——精准得像钟表机芯咬合。
林峰踢开挡路的碎玻璃:"如果黑影是能量体,切断供电相当于掐断它们的脐带。"
通往图书馆的石阶长满墨绿色苔藓,顾尘的登山靴在第三级台阶打滑时,吴悦及时拽住了他后腰的皮带。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她耳根发烫,好在浓雾遮掩了瞬间的表情变化。
林峰举着手电筒扫过巴洛克风格的拱门,光束里飞舞的尘埃突然集体转向,形成细小的漩涡。
"电流感应器。"顾尘用钥匙尖端挑起门缝里的铜丝,断裂处还冒着焦黑。
他侧身挤进大门的姿态让吴悦想起警队训练过的窄巷战术,只不过这次要防备的是看不见的东西。
图书馆大厅像被按了静音键,连呼吸声都会被穹顶的彩绘玻璃吞噬。
顾尘的战术手电扫过积灰的橡木书架,光斑在《电力系统年鉴2003》的书脊上停留了两秒。
吴悦的配枪始终指着四十五度角方向,这是她三年来形成的肌肉记忆。
东南角的书架比别处多出三厘米空隙。
顾尘的食指在书架上匀速移动,指腹传来的细微震动让他想起法医室的无影灯底座。
当他的袖扣擦过《城市地下管网图鉴》时,整排书籍突然向内凹陷三寸。
暗格弹开的瞬间,林峰的配枪已经上膛。
古籍封面的烫金纹路在手电光下泛着青灰色,顾尘用证物袋隔着翻动书页。
吴悦闻到他后颈传来的松节油味道——这是他们昨天在美术馆追查画框夹层时沾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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