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踏入羡云宫时，殿内流转的云纹琉璃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怀中紧抱着一个莹蓝色的光球，那是蓝忘机上个世界的灵魂碎片。
碎片在光球中缓缓流转，如同星河倾泻，偶尔碰撞出细碎的光芒，映照在他疲惫却坚毅的面容上。
殿内熟悉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却比记忆中淡了许多。
魏无羡抬眼望去，只见蓝忘机平日最爱的那张寒玉床上，静静躺着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床边一抹青色身影让他微微蹙眉——是青墨。
"你回来了。"青墨站起身，玄色衣袖拂过床沿。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魏无羡今日归来。
更让他意外的是，魏无羡竟没有如往常那般，见他靠近蓝忘机就冷眼相对。
魏无羡只是淡淡点头，目光始终未离开床上之人。他缓步走近，手中光球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司命说主君的气息在增强，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青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谨慎的期待。
"嗯。"魏无羡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将光球小心翼翼地放在蓝忘机胸前，看着那些灵魂碎片如同归巢的萤火，一点点融入爱人的身体。
光球消散的瞬间，蓝忘机苍白的指尖似乎动了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魏无羡在床边坐下，指尖轻轻描摹着蓝忘机清冷的眉目，一百年了，这张脸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司命的话他并未当真——伤了本源之力的神明，怎么可能轻易苏醒？
那些安慰之词，不过是看在他这个疯魔般寻找灵魂碎片的道侣面上，说的漂亮话罢了。
青墨识趣地退到殿外，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透过半掩的殿门，他看见魏无羡脱去外袍，轻轻躺在蓝忘机身边。
那身影单薄得几乎要与寒玉床融为一体，唯有腰间玉佩上垂落的红色流苏，像一滴血泪落在素白的床单上。
魏无羡侧身蜷缩着，额头抵在蓝忘机肩头。这个姿势让他想起在小世界的那些日夜，蓝忘机是如何将他揽入怀中，用体温驱散他周身的寒意。
而此刻，身边的人静如止水，连呼吸都轻不可闻。他伸手环住蓝忘机的腰，却只触到一片冰凉。
"蓝湛..."他低声唤着，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多年的寻寻觅觅，走过无数小世界，看过万千风景，却没有一处比得上这个人的怀抱。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魏无羡慢慢闭上眼睛，坠入黑暗前最后的意识，是希望这不过又是一个漫长的梦，醒来时能看见那双浅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寒玉床上，蓝忘机的睫毛轻轻颤动。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他感觉到肩头沉甸甸的重量，和腰间若有若无的温暖。
然后是嗅觉——檀香中混着一缕青竹香，那是刻在他神魂里的气息。
最后是视觉，当他缓缓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羡云宫熟悉的冰蓝色穹顶，流转的灵力在天花板上绘出星图。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全身无力。本源受损的后遗症让他的神力几乎枯竭，连转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
但他还是固执地偏过头去，看向身侧——魏婴就睡在那里，眉头微蹙，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蓝忘机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记得一切——记得魂魄碎裂时的剧痛，更记得这一百年间，魏婴是如何一次次穿越小世界，将他的灵魂碎片一片片找回。
那些世界里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不管怎么样，最后他们都会相遇、相知、相爱...
每一世，魏婴都会找到他。每一世，他们都会相爱。
蓝忘机闭了闭眼，开始缓慢地运转体内残存的神力。灵力如涓涓细流在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他全然不顾。
当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时，他抬起手臂，轻轻将魏无羡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个动作惊醒了浅眠的魏无羡。他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含着万千情绪的浅色眸子。
那双眼睛里有心疼，有怜惜，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敢眨眼，生怕这只是又一个幻梦。
蓝忘机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只能微微点头，抬手抚上魏无羡的脸颊。
触感真实得让人心碎——他的魏婴瘦了，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能摸到明显的颧骨。指尖顺着轮廓游走，最后停在眉心，轻轻一点。
魏无羡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他抓住蓝忘机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那微凉的体温。
"你真的...回来了？"他哽咽着问，像个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
蓝忘机再次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将爱人拥得更紧些。
他低头，在魏无羡眉心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
当他的唇离开时，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唤飘散在两人之间：
"魏婴。"
两个字，跨越三千年时光，穿过无数小世界的屏障，终于在此刻，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
殿外，感应到神力波动的青墨匆匆赶来，却在门口停住脚步。
透过门缝，他看见寒玉床上相拥的两人，看见魏无羡颤抖的肩膀和蓝忘机温柔的眼神。
他默默退开，顺手设下隔音结界，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久别重逢的爱侣。
羡云宫外，神界的云霞突然绚烂起来，仿佛也在庆祝这场跨越生死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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