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慵懒的金黄色,如同最细腻的画笔,悄无声息地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卧室冰凉的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道明亮而模糊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宿醉后特有的浑浊感,混合着淡淡的酒气、香水和属于另一个人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气息。
陆云轩的意识,像是在深海中沉浮了许久的潜水员,费力地挣扎着,一点一点地浮上水面。首先恢复的是触觉——额头上似乎压着某种柔软的东西,带着阳光晒过后的暖意;脸颊旁,是另一种更柔软、更温暖的存在,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带着淡淡的馨香。接着是听觉,窗外隐约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衬得室内格外安静。然后,是那令人难以忽视的、仿佛被重锤反复敲击般的……头痛。
“嘶……”陆云轩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不,也不能算完全陌生,这是他那套位于市中心顶层、装修极简风格的高级公寓的天花板,只是平日里他总是深夜归来,疲惫不堪,很少会在这样明媚的清晨,如此清醒地凝视它。
头痛欲裂。像是有人在他颅腔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摇滚派对,电吉他和鼓点轮番上阵,敲打着每一寸神经。每一次心跳,都把沉闷的痛楚推向更高潮。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火烧火燎,连带着胃部也一阵阵抽搐、翻涌,泛起令人作呕的酸水。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身体并没有散架。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身边那个温热的“存在”。怀里的人似乎被惊扰了,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点迷茫的呓语,眉头微蹙,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像只寻求温暖庇护的小猫。
是苏瑶。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开关,瞬间点亮了他混乱的思绪。昨晚……酒会……苏瑶……
记忆像是被人用橡皮擦粗暴地擦拭过的黑板,只留下一些模糊不清的印记和斑驳的碎片。他记得那是一场盛大的行业酒会,冠盖云集,觥筹交错。他被几位重要的合作伙伴围住,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酒精如同兴奋剂,冲刷着他的理智和疲惫。苏瑶就坐在他身边,她穿着一条香槟色的长裙,优雅动人,像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白兰。她似乎喝了不少,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偶尔抬眼望向他时,眼神里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氤氲的柔情。
他还记得,自己好像举着一杯威士忌,对着喧嚣的人群,对苏瑶说了句什么,引得她笑靥如花。他说了什么?是赞美?是承诺?还是单纯的醉话?
再然后呢?
记忆在这里断裂,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的电影,直接跳到了……现在。他和苏瑶,同床共枕。
陆云轩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因为惊慌,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窘迫、惊讶和一丝窃喜的复杂情绪。他僵硬地转动脖颈,小心翼翼地侧过头,尽量不惊动怀里的人。
苏瑶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稳,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英气和疏离的侧脸,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柔和。阳光恰好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棕色。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睡梦中也在呼吸着空气中的暧昧气息。她的睡衣……等等,睡衣?陆云轩的目光下移,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并非昨夜的衬衫西裤,而是一件质地柔软的纯棉睡衣。那么,苏瑶身上这件……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停留在她裸露在外的香肩和精致的锁骨上。睡衣的领口有些低,随着她的呼吸,若隐若现地透出一点肌肤的莹润光泽。陆云轩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酒精残留的热度似乎又涌了上来,一直烧到了耳根。
他怎么会和苏瑶……睡在一起?而且,还穿着对方的睡衣?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回忆,但脑海中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风暴。只有一些零星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闪过:摇曳的灯光,旋转的酒杯,模糊的人影,苏瑶娇憨的笑容,似乎有人提议玩游戏,然后是……旋转木马般的眩晕感,以及最后,意识彻底沉沦前,苏瑶带着醉意的一声轻唤……
“云轩……”
陆云轩浑身一僵。那是苏瑶的声音吗?她在叫他?叫他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胃里一阵阵地翻涌,他猛地掀开薄被,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床。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一阵眩晕感袭来,他扶住床头柜才勉强站稳。
他需要冷静。他需要水。他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自来水狠狠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头痛却丝毫没有缓解。镜子里映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双眼布满血丝,眼袋浮肿,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活像一只宿醉未醒的狮子狗。他苦笑一声,这就是昨晚“应酬”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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