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在一旁看着姑娘这般伤心模样,又急又气,忙转头对宝玉道:“宝二爷,你给姑娘看的什么呀?姑娘今日刚才好些,还吃了一碗粥,你就这般的害她!”那语气中满是对黛玉的心疼与对宝玉的埋怨,眼神中亦透着责备之意。
宝玉一心想着讨林黛玉欢心,听闻林妹妹想要颜真卿的字帖,便费尽心思去寻觅。他向来对林黛玉的喜好十分上心,此番寻觅字帖,也是怀着满腔热忱,只盼能博林妹妹一展笑颜。然而,宝玉虽对黛玉用心,却终究还是少了几分细腻周全。他只想着尽快找到字帖,让黛玉如愿,却未仔细考量字帖的具体内容。在他兴冲冲地拿着《祭侄文稿》赶来时,满心都是即将看到黛玉惊喜神情的期待。此刻看到林黛玉泪如泉涌,宝玉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他满心懊悔,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此刻,他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新寻来一份能让黛玉欢喜的字帖。他焦急地看向黛玉,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内心不断自责,暗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就没考虑到文稿内容会勾起黛玉的伤心事。平日里自己总想着要呵护黛玉,不让她受一丝委屈,可今日却因自己的疏忽,让她如此难过。
面对紫鹃的指责,宝玉更是满脸愧疚,低着头不敢反驳一句。他深知此次是自己的过错,只盼黛玉能快点止住眼泪,哪怕让他受再多的责怪也甘愿。好不容易等黛玉情绪稍缓,他忙不迭地许下承诺,日后定要寻来有趣的物件逗她开心,只求能弥补今日的过失。
正此时,远处传来一阵笑语声,却是探春、惜春并着李纨等人,说笑着往这边走来。探春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角绣着精致的海棠花,微风拂过,那海棠花仿若活了一般,轻轻摇曳,显得活泼而俏丽。她头上戴着一支金镶玉的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惜春则穿着素净的月白色衣衫,透着一股淡雅出尘之气。她的发间插着一支素银簪子,简约而不失雅致。李纨面带微笑,举止端庄,身着一件深青色的褙子,上面绣着暗纹,显得沉稳而大气。三人携手同行,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探春眼尖,远远便瞧见林黛玉哭得伤心,忙加快脚步赶了过来,问道:“林姐姐,这是怎么了?”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眼神中满是担忧。
紫鹃便将方才之事简略说了一遍。
李纨听了,忙劝道:“林姑娘,这不过是一篇文稿,你向来心思重,莫要因此伤了身子。宝兄弟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没考虑周全。你且宽宽心,莫要太过悲伤。”说着,轻轻握住林黛玉的手,眼神中满是关切。那手温润柔软,传递着温暖与安慰。
探春也在一旁附和:“姐姐,且放宽心些,莫要太过伤怀。这世间之事,本就多有不如意,咱们姐妹在一起,相互扶持,总能寻些开心的事儿。”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林黛玉。那手帕质地细腻,绣着淡雅的梅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林黛玉微微点头,用帕子拭了拭泪,说道:“多谢姐妹们关怀,只是方才读这文稿,心中诸多感慨,一时没能忍住。颜真卿此帖,笔力雄强,却满含悲愤。他侄子季明,本是宗庙之瑚琏,阶庭之兰玉,却遭逆贼戕害,父子俱亡,这般惨痛,实难释怀。且看这字,涂改之处,皆是他心中血泪,随意挥洒,却又浑然天成,尽显真性情。”
惜春轻声道:“姐姐所言极是,颜真卿书法,向来以刚正雄浑着称,此帖更是情至深处,字由心出。”她微微皱眉,眼神中透着一丝感慨,仿佛也能感受到颜真卿彼时的悲痛。
探春接话道:“是极,颜鲁公一生刚正不阿,其书法亦如人品,正气凛然。这《祭侄文稿》,虽为无意之作,却成就了天下第二行书的美誉。”她微微仰头,脸上露出敬佩之色,对颜真卿的气节与书法赞叹不已。
李纨亦点头道:“正是,书法之道,不仅在笔锋技巧,更在情感寄托。颜公此帖,千载之下,仍能让观者感同身受,实乃非凡。”她目光平和,言语中透着对书法的深刻理解。
林黛玉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虽不懂书法精妙,但见这字里行间的悲戚,便如感同身受。想来颜公彼时,定是肝肠寸断,方能写出这般泣血之作。而我,亦是身世飘零,寄人篱下,见此帖,怎能不触景生情。”说罢,又落下几滴泪来,那泪水晶莹剔透,宛如珍珠般滑落脸颊。
众人听了,皆默默点头,心中亦有所感。一时之间,沁芳闸畔,虽有微风拂面,花香阵阵,却也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哀愁与对颜真卿及《祭侄文稿》的深深感慨。
众人在园中继续漫步闲谈,只是那关于颜真卿和《祭侄文稿》的话题,却如余音绕梁,久久在众人心中回荡。
探春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似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说道:“颜鲁公一生,为家国鞠躬尽瘁,其气节风骨,不仅体现在这文稿之中,更贯穿于他的言行事迹。安禄山叛乱之时,常山太守颜杲卿与颜真卿兄弟二人,虽身处不同之地,却皆奋起反抗。杲卿公坚守常山,终因寡不敌众,城破被俘,其父子二人宁死不屈,慷慨赴义。鲁公得知噩耗,悲痛欲绝,这《祭侄文稿》便是他悲愤情绪的极致宣泄。这般忠义之举,令人敬仰。”她神情庄重,言语中充满了对颜真卿兄弟的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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