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所需之物皆已备齐,整齐地摆放在灶台上。宝玉望着那黑乎乎的炉灶,心中竟涌起一阵莫名的慌乱,只觉手足无措。他微微皱眉,咬了咬嘴唇,额头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这烧火熬膏之事,于他而言,实是从未经历过的难事,犹如面对一座难以攀登的高山。他对着那炉灶愣了半晌,不知从何下手,好容易在一个小丫头的指点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火点着。
可那火势却如顽皮的孩童,丝毫不受控制,浓烟滚滚,直往他面上扑来。熏得他双眼刺痛,泪水不由自主地潸然落下,他赶忙用手去擦,却不想手上也沾满了烟灰,反而将脸抹得更花。那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与面上的汗水、烟灰交融在一起,模样狼狈不堪。偏他生性执拗,骨子里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硬是不让丫头厨子插手,非要亲力亲为。
他一边用衣袖胡乱地擦拭着泪水,那原本洁白的衣袖瞬间被烟灰染黑,一边手忙脚乱地调整着灶中的柴火,试图掌控火候。只见他一会儿蹲下身子,往灶膛里吹气,弄得满脸都是烟灰,活像个小花脸;一会儿又急忙站起身来,拿起火钳摆弄柴火,那模样,当真令人既心疼又忍俊不禁。不多时,一张原本俊美的面庞,便被烟灰抹得黑一道、灰一道,恰似那戏台上的丑角,滑稽之极。
这边厢,黛玉在房内,虽咳嗽连连,身体愈发虚弱,但心系宝玉,每一声咳嗽都仿佛伴随着对宝玉的担忧。她微微皱眉,用那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问紫鹃:“你说你宝二爷去了这许久,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这厨房烟火之地,他从未涉足,万一有个闪失……”紫鹃抿嘴笑道:“姑娘宽心,二爷做事,虽有时透着孩子气,却也有分寸。想必是熬那膏子费些功夫。再者,厨房众人皆在,定不会让二爷有什么闪失。姑娘且放宽心,莫要再为二爷担忧,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然即便紫鹃如此宽慰,黛玉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减,目光不时地望向门口,眼神中满是期盼与焦虑,盼着宝玉能早些归来,每一次望向门口,心中都默默祈祷着他平安无事,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被角,显示出内心的紧张。
好不容易,那枇杷雪梨止咳膏熬成。宝玉望着那碗中色泽温润、香气扑鼻的膏子,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件无比伟大的事情。他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忙忙慌慌地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往潇湘馆赶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洒出一滴。人还未到,老远便扯着嗓子叫道:“林妹妹,林妹妹。我给你熬的枇杷雪梨止咳膏来了。”
那声音在静谧的园子里回荡,带着无尽的关切与喜悦,仿佛要将这浓浓的情谊传递给黛玉。紫鹃听得声音,赶忙迎出门去,接过药碗。抬头见宝玉那模样,先是一愣,随即险些笑出声来,又觉在姑娘面前失态不得,拼命地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笑意。
林黛玉原本正歪在榻上,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听闻宝玉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强打起精神起身。待瞧见宝玉那大花脸,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却又引得一阵剧烈咳嗽,她赶忙用帕子捂着嘴,身体微微颤抖,边咳边笑,那模样娇俏中透着楚楚可怜。
她的脸颊因为咳嗽而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眼神中却带着笑意。宝玉见状,忙上前轻拍黛玉后背,动作轻柔而关切,满脸心疼地说道:“妹妹慢些笑,仔细呛着。都怪我,不该让妹妹如此大笑。”自己却也跟着笑起来,说道:“妹妹开心就好。只要妹妹能开心,我这模样也算值了。”
黛玉缓过神来,笑眼盈盈地打趣道:“我还以为宝哥哥要给我唱大闹天宫呢,怎的扮起那孙猴子的模样来了。”宝玉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顺着黛玉的话,竟真学着戏文中的模样吊开了嗓子,只见他一手叉腰,姿势略显笨拙却又带着几分俏皮,一手在空中虚挥,仿佛真的握着一根金箍棒,大声喊道:“病魔还不赶快离开我妹妹!慢些吃俺老孙一棒。”说罢,还摇头晃脑地“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地叫着,那滑稽的腔调,配上他原本就被烟灰抹黑的脸,活脱脱一个从戏台上跑下来的孙猴子。
这一幕,直惹得林黛玉笑个不停,原本因为咳嗽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也泛起了红晕,仿佛一朵在寒风中努力绽放的花儿。这一笑,仿佛将病痛都驱散了几分,竟感觉病也好了三分。她忍不住伸出双手,轻轻去捏宝玉的脸,那双手白皙而纤细,却带着几分无力,嗔道:“你这宝二爷,何时成了戏班子里的猴儿精了。若被老太太瞧见你这模样,还不知要笑成什么样呢。”
林黛玉顺手从旁边的梳妆台上拿了一个菱花小镜递给贾宝玉,“宝哥哥,你自己看看吧,你这个大花脸真的和孙猴子太像了。”紫鹃在一旁捂嘴边笑边说:“宝二爷,我去打盆水给你洗洗脸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