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僵的KPI
A城十二月的风像把钝刀,阿地缩在熙路地铁口拐角的广告牌后,羽绒服领口结着白霜。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招聘二维码,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冰花——这是本月第17次户外摆摊,距离完成"新增500个有效简历"的KPI还差327个。
"小伙子,让让!"穿城管制服的保安挥着荧光棒逼近。阿地慌忙收拾展架,手背被冻裂的伤口在寒风里撕开细密的疼。上周他刚花两百块定制的易拉宝,此刻正像块破抹布似的被卷成筒状。
"跑啊!"阿频不知从哪个巷口窜出来,拽着他拐进小巷。两人躲进便利店暖气范围时,阿地才发现自己的帆布鞋被雪水浸透了,脚趾头冻得发麻。"你他妈不要命了?"阿频把烤肠机上的热狗塞给他,"上周隔壁中介小王被追时摔骨折,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阿地咬了口热狗,辣酱顺着嘴角往下淌。他忽然想起上个月母亲寄来的棉鞋,鞋垫里缝着艾草,可他连拆包装的时间都没有。"卷不过啊,"他盯着便利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猎头部那帮人天天在咖啡馆约谈候选人,我们只能当街边贴膜的。"
第二章:时间褶皱里的生存游戏
凌晨一点的写字楼群像沉默的钢铁巨兽,阿地蹲在B座消防通道里,就着应急灯的光给候选人打电话。"王先生,我们这个岗位真的很有前景……"话筒里传来对方不耐烦的挂断声,冰凉的手机屏幕映出他发紫的嘴唇。
阿瑟的微信突然弹出来:"又在消防通道当幽灵?帮我核对下这个月的劳务派遣账目,市场部说我们多报了五个人头。"阿地切换到Excel界面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按不动触控板。他哈着气搓手,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保安的脚步声。
"快走!"阿频不知何时摸了过来,怀里抱着阿瑟的笔记本电脑,"行政部新装了热成像监控,你坐的位置现在红得像烤红薯。"两人贴着墙根狂奔时,阿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寒风灌进耳朵。他忽然想起大学时玩的生存游戏,原来现实比虚拟世界更荒诞——在这里,连喘息都要计算热量消耗。
舍与得的算式
月末总结会上,皮特哥把PPT翻得哗哗响:"本月有效简历完成率83%,在座各位要向猎头部学习!"阿地看着自己47%的达成率,突然想起上周那个穿校服来面试的男孩。那孩子攥着皱巴巴的简历,眼睛亮得吓人:"哥,我白天在火锅店端盘子,晚上能来面试吗?"
"我们不招兼职。"阿地当时脱口而出,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后来他偷偷给男孩推荐了其他公司,却在周报里把这次推荐写成"无效沟通"。
散会后阿瑟把他拽到楼梯间,往他手里塞了杯热美式:"知道为什么你卷不赢吗?"她涂着姨妈色口红的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猎头部那帮孙子把候选人当期货炒,我们却在当慈善家。"她点开手机里的暗网招聘群,满屏都是"高薪急聘不看学历"的猎头黑话。
阿地盯着那些闪烁的对话框,突然想起自己刚入职时在培训手册上看到的句子:"人力资源的本质是人的价值流通。"可现在他连自己值多少钱都算不清了。
第四章:裂缝中的光斑
平安夜那晚,阿地第19次被城管驱逐。他抱着展架躲进商场后巷,发现阿频正蹲在垃圾桶旁吃泡面。"新到的简历,"阿频把手机递给他,"大专学历,要求月薪四千,但备注里写着'接受全年无休'。"
阿地突然把手机倒扣在地上。积雪从广告牌边缘簌簌落下,在他肩头积成薄薄的一层。"我不干了。"他听见自己说,"明天就提离职。"
阿频的叉子停在半空,汤面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舍得和得失是两码事。你舍得天岂的底薪,但舍得那些在寒风里等你的候选人吗?"她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上千条未被HR通过的简历,"上个月有个姑娘,在暴雨天来面试,结果被主管以'形象不佳'拒了。她现在还在我的私域群里,每天问我有没有新岗位。"
阿地盯着那些简历上模糊的证件照,突然发现每张照片背后都藏着个未完成的故事。有个快递员在"技能特长"栏写着"会修电动车",有个单亲妈妈在"自我评价"里画了颗歪歪扭扭的爱心。
离职交接那天,阿地在工位抽屉里发现那五枚硬币。铜锈已经爬满币面,像极了他在天岂两年留下的时光痕迹。行政部的小姑娘来收电脑时,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
玻璃幕墙外,昨夜的大雪正在消融。穿橙色工装的环卫工正在清理招聘广告残留的胶痕,那些被撕碎的A4纸在积水里打着旋,恍惚间竟像极了无数未拆封的命运。
阿地把硬币装进信封,连同工牌一起放在总监桌上。当他走出写字楼时,手机突然震动——是那个暴雨天被拒的姑娘发来的消息:"哥,听说你离职了?能内推我去你新公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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