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出来的三个字,是“江宁心”。
林若初看到这三个字时,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表姐追在她身后时,表情落寞地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
“阿初,我好羡慕你。”
如今,这句话竟如同诅咒一般,伴随着"江宁心"这三个字,漂浮着进入她的衣袖,消失不见。
那是她藏着贪书的地方。
只有她看得到。
随着这串名字消失,江宁心的瞳孔散开,整个人如短线的人偶颓然摔倒在地。
林若初觉得身上一轻,好像某种背了三年的枷锁彻底消失了。
不用思考,只靠直觉她便能确定,是她与江宁心之间的某种连接被彻底切断了。
除了林若初以外的其他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江宁心在一串疯言疯语后突然摔倒不动了,都以为她是情绪过于激动,晕倒了。
李玄将林若初护在身后,莫向北则提着刀,谨慎地靠过去,查看情况。
手指测到鼻息时,他略微一愣,随后冲几人摇了摇头。
“没有气息了。”
江宁心死了。
江丽竹悲痛又难过,红着眼圈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思齐也是一样。
林若初的心情最为复杂。
好像所有的恐惧都在刹那间消失了。
她方才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若江宁心真的与她的命连接在一起,她要如何才能杀她,却没想到,这个难题刹那间就解决了。
在江宁心想成为她的执念达到顶峰时,终于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彻底陷入疯癫。
她迷失的这一刻,贪书收走了她的一切——姓名、执念,所有的贪欲和癫狂,乃至性命。
林若初甚至怀疑,贪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任何人实现“贪欲”。
夺走名字,才是它真正的目的。
而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源于一句“羡慕”罢了。
女鬼透过林若初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江宁心的尸体,没有说话。
在其他人清醒过来前,李玄行动迅速,带着江宁心的尸体走了。
莫向北本来想由他来处理这件事,但林若初并不能完全信任他,便把一切交给李玄。
分开时,李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万千情绪。
林若初只说:“等我把事情了结。”
李玄道:“好”,便带着江宁心,走了。
江丽竹有些担心地攥住林若初的手。
她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恢复,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拼不上,只是,那层蒙在脑海中的白雾好像突然散了。
林思齐也是一样。
后来,两人曾经跟林若初描述自己的感觉,明明脑海中一直警醒,知道事情不对劲,可却无法抵抗那层白雾。
林若初握着二人的手,坚定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母亲,哥哥,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亲手结束这一切。”
林思齐蹙眉,想说什么,可想到自己妹妹就是这种倔驴性格,决定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便释然一笑,帮她挡住了眼泪婆娑的江丽竹。
“阿初,去做你想做的事。”他说。
林若初点了点头,在三人的注视下,翻身跃到马球场上。
江丽竹和林思齐对视一眼,坐回了彩棚下。
莫向北也去把蜷缩在一边始终堵着耳朵的陈瑜画拉了起来,温柔地对她笑:“陈小姐,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陈瑜画带着泪光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虽心有余悸,仍是跟着莫向北一起,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台下,林若初翻身上马,握着缰绳,气沉丹田喝了声“驾!”
马儿前蹄高高地扬起,在草场上飞快地奔跑了起来。
太阳升到了正空,迎面而来的疾风中全是草屑与泥土的芬芳。
林若初骑在马上,自由驰骋,前所未有地畅快。
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算计,只是单纯地迎风飞翔,像她刚学骑马时那样,像是以前在将军府的每个日夜。
江丽竹温柔地看着她,三年的回忆走马灯般于脑海中闪过。
三年前,将过及笄时的女儿第一次参加马球会时,她特地为她做了这样一套骑装,这样她不论在马球场上的任何角落,他们都能立刻看到她。
林若初虽喜欢素色的衣服,可更喜欢成为家人的骄傲。
她明媚的扬起笑容,说定要让满京城的人都看到他们林家女儿的英姿!
三年的时光反复交叠,江丽竹眼眶微红,注视着球场上那个火红的身影。
阿初确实,一直都是他们的骄傲。
林思齐也扬起了一个清淡的笑容,好像看到了小小的她一次次跌落、摔倒,最后终于撒开所有人的手,拨开迷雾,成为真正的她。
莫向北轻叹:“林小姐,好漂亮的身段。”
陈瑜画眼中的惊惧终于全部褪去,注视着林若初,一点点浮现憧憬。
像是三年前的张静婉。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就说,肯定是林小姐呀,我记得清清楚楚!”
莫向北循声看过去,见有人已经从混沌中醒了过来,眼底清明地注视着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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