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6 章:律法新章(回历 645 年夏?哈拉和林)
盛夏的热浪裹挟着砂砾,拍打在哈拉和林宫墙的磁石砖面上。萧虎的书房内,羊皮卷、竹简与丝绸文书层层堆叠,案头摆放着刻有八思巴文的《大扎撒》原典,泛黄的《唐律疏议》抄本,以及用阿拉伯文书写的《喀喇汗王朝法典》译本。密报上的字迹未干:“别失八里汉商与畏兀儿牧民因田界纠纷械斗”“波斯商人状告中原牙行私吞货款”,墨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似未干的血迹。
“大人,耶律铸大人到了。” 侍从的通报打破寂静。
耶律铸踏入书房,怀中的檀木匣刻满西域纹样,沉重的碰撞声在屋内回响:“按您吩咐,收集了各汗国现行律法。这是金帐汗国《札尼别汗法典》的畏兀儿文译本,还有察合台汗国近十年的判例集 —— 他们对宗王特权的维护极为严苛,与大元现行制度多有冲突。” 他扫过满桌典籍,眉头紧锁,“蒙古旧法重血亲复仇,汉地律法讲礼法纲常,西域条规偏向商事契约,三者如同水火,如何相融?”
萧虎起身走到磁石舆图前,虎符与地图上的疆域轮廓产生微弱共鸣,仿佛在呼应帝国扩张带来的治理困境:“太祖的《大扎撒》是根基,但如今大元疆域横跨欧亚,旧法已如腐索驭奔马。明日召集宗王、汉臣、西域代表,就在斡耳朵大殿议事。记得带上司天监测算的各地物价数据,还有中书省统计的诉讼案例汇编。”
次日清晨,斡耳朵大殿内气氛凝重如铅。蒙古宗王们按着镶嵌松石的弯刀,皮靴下的磁石靴钉与地砖摩擦出刺耳声响;汉臣们身着宽袍大袖,手中竹简卷帙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西域代表头戴缠头,腰间悬挂的银质古兰经盒泛着冷光。萧虎展开新拟的《律法修订草案》,绢纸上八思巴文、汉字、畏兀儿文、波斯文四体并列,彰显着改革的野心。
“诸位,” 萧虎的声音在穹顶回荡,“如今大元治下,既有逐水草而居的蒙古牧民,也有耕读传家的汉地百姓,还有横跨万里的西域商队。同罪不同罚,何以服众?” 他举起一卷文书,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地典型案例,“去年在阿力麻里,畏兀儿牧民偷了汉商的耕牛,按蒙古旧法断手,可那牧民全家靠此牛为生;在大都,色目商人用波斯契约法交易,却被依汉地‘重农抑商’旧例判罚 —— 如此乱象,不改不行!”
蒙古宗王也先帖木儿猛然起身,狼头刀柄撞在座椅的磁石扶手上,迸出蓝色火花:“蒙古旧法乃太祖所定,偷盗者断手,杀人者偿命,简单明了!若改了祖宗规矩,日后如何约束部众?” 他身后数位宗王纷纷附和,腰间佩刀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汉臣王磐整了整儒冠,躬身进言:“《唐律》以‘德礼为政教之本,刑罚为政教之用’,设有笞、杖、徒、流、死五刑体系,还有完备的诉讼程序与证据规则。治理广土众民,当以汉法为纲。” 他的论调引发汉臣们的低声赞同。
西域代表阿卜杜勒抚着灰白胡须,缓缓开口:“喀喇汗王朝律法对商业纠纷的裁决极为细致,货物损毁赔偿按重量、价值分七等计算;金帐汗国《札尼别汗法典》设立‘商税仲裁庭’,由商人代表参与审判。这些经验,或许值得借鉴。”
争论愈发激烈时,萧虎突然举起《大扎撒》原典,羊皮卷上的朱砂批注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太祖定下的‘忠君、护产、守信’三条根本不可动摇!但具体刑罚与审判,需因地制宜。” 他指向草案,声音铿锵有力,“偷盗罪,蒙古旧法断手,汉律按赃值量刑,西域法罚没财产。新律可综合三者 —— 初犯罚没家产,再犯断手,三犯处死。如此既保留旧法威严,又兼顾情理!”
议事结束后,萧虎在官署召集亲信。耶律铸展开密报,纸页间还夹着半片染血的狼毛:“也先帖木儿联络术赤系、察合台系宗王,准备联名上奏。他们放出风声,说改革是‘汉臣与色目人勾结,妄图颠覆蒙古根本’。更要紧的是,” 他压低声音,“有消息称,他们暗中囤积兵器,准备在宗王议事会上逼宫。”
“意料之中。” 萧虎摩挲着虎符上磨损的螭纹,眼中闪过寒光,“传我的令,让忽必烈带着怯薛少年侍卫,明日在朝堂外候着,虎符印信随时待命。派人告知西域代表,改革后将设立‘回回断事官’,专门处理西域人诉讼;再给汉臣们送去《泰和律》与《唐律疏议》的对比表,让他们准备充足论据。”
与此同时,也先帖木儿的府邸内,烛火摇曳。数位宗王围坐在铺满兽皮的长桌旁,案上摆放着金帐汗国使者送来的密信。“萧虎这是要挖蒙古人的根基!” 也先帖木儿猛拍桌子,震得酒碗中的马奶溅出,“我们联名上书,就说改革违背《大扎撒》,要求召开忽里勒台大会,重选断事官!”
“可是...” 一位年轻宗王犹豫道,“汉地与西域的律法,确实能解决不少实际问题。如今商路畅通,旧法在商事纠纷上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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