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客栈门口的河面泛着细碎的银光。
丁浅和凌寒并肩坐在小凳上,晚风裹挟着水汽轻抚过他们的发梢。银河倾泻而下,仿佛触手可及。
丁浅忽然想起在村里的夏夜。
凌爷爷的摇椅吱呀作响,她和凌寒也是这样一左一右坐着,三人的影子在月光下叠成小山丘。
她总爱晃着爷爷的手臂问东问西,老人家便慢悠悠地应着,凌寒就在一旁轻笑,偶尔往她嘴里塞颗野山楂。
那年公寓里的匆匆告别,谁曾想竟是永诀。
一颗温热的泪珠猝不及防砸在凌寒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怎么啦?"他转头,看见她仰着脸,星光在泪痕上碎成晶莹的星子。
"我想凌爷爷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凌寒将她揽入怀中,掌心抚过她单薄的背脊。
想起那个总爱用烟杆敲他脑袋的老头,喉间突然哽住。
河面倒映的星光晃了晃,像是老人在天上眨了眨眼。
夜色中,丁浅的指尖轻轻拽住凌寒的衣角,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凌寒......我都没能...去送他最后一程。"
凌寒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指间缠绕着夜风的凉意:"他都知道的。"顿了顿,又轻声道:"说来也怪,在去村里住之前,我和爷爷十几年都不算亲近,只觉得他是个固执的老头..."
河面倒映的星光微微晃动,他的声音渐渐染上怀念:"直到那一年朝夕相处,才发现他骨子里既睿智又顽皮。"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总和他拌嘴,说他偏心你,他就眯着眼睛笑,说奶奶走后,多亏你天天去陪他下地干活..."
夜风突然变得温柔,凌寒的拇指轻轻擦去丁浅脸上的泪痕:"那老头总念叨,说我能遇上你,是凌家祖坟冒青烟..."话音戛然而止,他别过脸去,只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丁浅终于轻声问出那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凌寒,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一阵沉默。晚风掠过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如何能好。"他声音低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呢?"
"我也不好。"
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盛满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与心照不宣的苦涩。凌寒的手慢慢覆上她的,十指相扣的瞬间,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温度都补回来。
丁浅仰起脸,目光灼灼地望着凌寒:"那你能和我说说吗?"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领,"我想知道。"
凌寒凝视着怀里的人儿,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好。"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憋坏了吧?"
"啊?"她眨了眨眼,长睫在月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
"那天给凌叔打完电话就想问了吧?"凌寒的拇指抚过她微蹙的眉心,"难得你能忍到现在。"
丁浅猛地直起身子,月光照亮她羞恼的表情:"原来你早就知道!"
"好歹我也是凌世集团的继承人,"他低笑着将她重新揽入怀中,"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
"你不许怪凌叔!"她攥起拳头捶在他胸口。
凌寒顺势握住她的拳头,指尖摩挲着她手背的骨节:"我怎么会怪他。"语气突然柔软下来。
"那你明明......"
"唉,"他长叹一声,将下巴抵在她发顶,"不是不想说,只是......"河面上的月光突然被云层遮住,"这些年发生的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中指上那道浅白的戒痕,月光下像一道未愈的伤痕:"你的戒指呢?"
凌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收起来了......"他望向远处黑沉沉的河面,"找了你那么久,到后来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痕迹,仿佛在触碰往日的伤口,"你的......还在吗?"
丁浅的指尖突然蜷缩起来,"你说你要结婚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河面上的雾气,"还戴着...算什么呢?"
凌寒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下巴抵着她颤抖的肩膀:"那都是假的...是父亲..."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我找了你整整三年..."
她抬起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酗酒?"
凌寒下意识想躲开她的目光,"哪里有酗酒..."他苦笑着摇头,"就是...睡不着的时候喝几杯助眠。"
"凌寒。"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前,"我们说好的。我不要听假话。"
他心头猛地一颤,连忙认错:"好...对不起。"沉默片刻,终是卸下伪装,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醉了...至少能换来几个小时安眠。"
丁浅的指尖轻轻抚上他心口:"那止痛药呢?"
他握住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左胸,那里传来急促的心跳:"你不见了...我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你....."喉结艰难地滚动,"这里疼得...像被人生生剜走一块。"
她再也听不下去,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哽咽:"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
凌寒将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他闭上眼,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都过去了,浅浅......"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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