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天眼可窥众生宿命，但僧人向来重修行轻神通。法海凝神细看，面色陡然一变：“她怎会与道友命数相连……”
赢政摊手：“与我何干？北邙帝君篡改她命格，却要我来背这黑锅，你以为我愿意？”
和尚讥笑道：“你这贪恋美色之徒，如此安排岂不正合你意？”
法海禅师冷声道：“你已着相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此色非彼色！”
“此色正在彼色中！”
法海勃然大怒：“连女色都参不透，还修什么道！若你昆仑祖师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活过来。”
这正是他借用昆仑道门名号的优势所在。虽说昆仑派早在数百年前就毁于幽泉之手，但好歹还有玄天宗维持着门派声誉。如今嬴政以昆仑散修的身份在世间行走，不论是佛门还是道门中人，多少都要给几分薄面。若非如此，面对这个身份成谜、立场模糊，还时常带着狐妖龙族招摇过市的修仙之人，法海早就祭出佛祖赐予的金钵了。
眼下双方虽对峙不下，总算还未彻底翻脸，尚留三分余地。
"施主真要护这蛇妖？"
嬴政略作思忖，随手把敖萌抛进西湖，任她游向长江玩耍，转而看向神情复杂的白素贞："白姑娘，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白素贞早已察觉此人来历不凡，明白自己的心思都被看透，又是羞恼又是无奈。但人在屋檐下，自己倒无所谓，可小青该怎么办？她轻叹一声："还请公子明言。"
"第一，随这位大师前往金山寺，在雷峰塔下闭关二十载。届时你与他之间的因果就此了结，说不定我已离开此界，你自可逍遥自在。区区二十年光阴，对修行千年的妖族而言不过打个瞌睡，还能避开三年后的天地大劫。"
看着她温柔面容下暗藏的倔强，嬴政心知这位白娘子未必会顺从。
"第二，由我与法海斗法，但你要嫁我为妻为妾，那五百年的恩怨由我来承担。"
法海冷眼旁观。
他在等待白蛇做出抉择。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在预料之中。五百年前的因果不过是小事，他尚有未除的心魔，哪有工夫在此纠缠。
听到"为妻为妾"的话语，女子玉容泛红。白素贞朱唇微启欲言又止，最终将目光投向烟波浩渺的西湖。
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被迫选择、受人摆布的滋味实在难受。她苦修千年，这一僧一道又修炼了多少时日？
人道修行虽短，却能直上九天，飞升宇外，皆因天生灵慧，为万物之长。
一个仅修行百年的修士就能轻易压制她这般千年道行的蛇妖——世事为何如此不公？
天道为何偏心？
北邙山帝君暗中种下的怨愤在她心底蔓延生长。嬴政眉头微皱，察觉白素贞状态异常："白姑娘，切莫迷失本性！"
本性？何为本性？
白素贞指尖轻扬，湖面雾气凝结成霜。她侧首轻语："你可知道千年岁月何等漫长？我思索千年，为何凡人皆有归处，妖族却一无所有？"
"善哉！"
法海一声低喝，想要唤醒她的迷茫。可她双眸清澈如镜，只剩寂寥："苦海无边？可我本就站在岸边。"她笑意渐寒，眼中妖气森然，"两条路我都不选，我要走自己的路。"
嬴政抱着昏迷的青蛇后退，暗叹这女子温婉外表下竟藏着如此执念。若无这份固执，她又怎会苦修千年只为证道？然而当她醒悟所谓正果不过是仙佛手中的把戏，便毅然将其抛弃——
毫不犹豫。
第四十三章 驾驭波涛，翻掌平澜
细雨笼罩着长江，烟波浩渺；运河上水雾弥漫，雨帘低垂。
接连几场春雨，让浑浊的浪涛在河道中奔腾。此刻骤雨刚停，天际依旧乌云密布。江面千帆竞发，商船货轮川流不息，画舫游船间飘荡着悠扬乐声，恍若一幅繁华盛景。
陡然间狂风大作，江水翻涌。河底泥沙沉积处，骤然显现一片方圆数十里的湖泊，飓风卷入湖心，惊得两岸走兽奔逃，飞禽哀鸣。正值繁衍时节的生灵们，竟在这时感受到灭顶之灾般的压迫。
水底更为可怖——
藻类随暗流漂移，在富饶水域疯狂滋长。鱼群环绕水草游弋，剧毒河豚低声聚集，掠食者纷纷退让。
它们原本悠游自在，突然一道庞大阴影撕破黑暗，巨口一张便吞下十余条河豚。那黑影来势汹汹，血盆大口如同无底深渊，疯狂吸噬着江水与鱼虾。鱼群顿时惊惶逃散，乱作一团。
猛然间，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响。声响渐近，只见南方水天相接处浮现一道白线，那白线逐渐延伸、变粗，最终横跨两岸。浪潮越来越近，恍若千万白马齐头并进，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似天塌地陷，连大地都随之颤抖。
运河堤岸岌岌可危。岸上官民瞠目结舌，面对这突发的灾祸茫然失措，只能呆立原地，看着数十丈高的巨浪扑向河岸。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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