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医院的特殊监护区,空气沉重得像灌了铅。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被中央空调的风搅动着,吹不散那股弥漫在走廊里的肃杀和疲惫。陆子昂靠着冰冷的墙壁,后背的迷彩服被汗浸透又干涸,硬邦邦地硌着皮肤。他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从轮椅残骸里捡来的、带着血迹的红色按钮碎片,冰凉的塑料边缘硌着掌心,上面那个抽象的断剑蚀刻仿佛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
隔壁病房的门紧闭着,里面躺着赵铁峰。手术灯亮了好几个小时,进出的医生护士脚步匆匆,表情凝重。陆建国则在走廊另一头的加护病房,情况相对稳定,但依旧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山魈像个铁塔似的杵在赵铁峰病房门口,脸上新添了几道纱布,眼神凶悍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仿佛随时准备扑出去撕咬。鸡窝头中尉换了副新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抱着个平板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指飞快地敲击着,处理着“黑石”硬盘后续的加密和备份工作。
“首长怎么样了?”陆子昂哑着嗓子问,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山魈没回头,声音低沉:“刚推出来,命硬,阎王不收。但伤太重,肺打穿了,肋骨断了好几根,失血过多……还没脱离危险。”他顿了顿,拳头捏得咯咯响,“那帮杂碎!”
陆子昂的心沉了沉。赵铁峰那惊天动地的一撞,是拿命换来的生机。他看着手中那枚断剑按钮,只觉得无比沉重。
“陆工,”鸡窝头中尉抬起头,推了推新眼镜,表情严肃,“‘黑石’的物理防护层已经加固了三层,数据镜像也完成了七份,分不同安全等级存储。原始盘……按首长昏迷前的指令,暂时封存在最高级别生物特征保险柜里,只有他的虹膜加掌纹能开启。”他指了指平板屏幕,“这是初步解析出的名单关联图谱……触目惊心。”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公司logo、部门徽章如同蛛网般连接,核心正是苏兆麟、陈国栋,以及那个代号“老师”的阴影。每一个节点延伸出去的网络,都代表着庞大的金钱、权力和触目惊心的罪恶。
陆子昂看着那复杂的图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这名单就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核弹,而赵铁峰,是唯一握着发射密码的人。
“那个狙击手呢?”陆子昂问。
“嘴硬得很。”山魈冷哼一声,“专业清道夫,受过反审讯训练。只承认收了苏兆麟的钱来灭口,关于‘老师’,一个字都不吐。”
线索似乎又断了。
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加护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护士探出头:“陆工,你父亲醒了,说想见你。”
陆子昂精神一振,立刻起身。他最后看了一眼赵铁峰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走向父亲的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陆建国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比之前更瘦了,眼窝深陷,但眼神却比在“旧炉膛”时清明了许多,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沉淀下来的平静。
看到陆子昂进来,他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氧气面罩下发出模糊的气流声。
“爸!”陆子昂快步走到床边,握住父亲那只没打点滴、枯瘦冰凉的手。那只手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力量微弱,却让陆子昂眼眶瞬间发热。
“昂……儿……”陆建国的声音透过面罩,破碎而微弱,“……没……事吧?”
“没事!爸!我们都好好的!”陆子昂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坏人都抓住了!赵首长……他受了重伤,但也没事!”
陆建国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儿子脸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欣慰,有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嘴唇又动了动,这一次,陆子昂看清了他的口型:
“……名……单……”
陆子昂的心猛地一紧。父亲果然知道!他压低声音:“爸,名单拿到了,在赵首长手里,很安全。苏兆麟、陈国栋都跑不了!还有那个代号‘老师’的……”
听到“老师”两个字,陆建国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监测仪上的心率线瞬间飙升!他那只被陆子昂握着的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攥紧!枯瘦的手指甚至掐进了陆子昂的皮肉里!
“爸!爸!别激动!深呼吸!”陆子昂吓了一跳,连忙安抚。
陆建国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刻骨的仇恨!他死死盯着陆子昂,仿佛想说什么,却因剧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极度虚弱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冷……冷……”他艰难地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另一只打着点滴的手,颤抖着指向病房角落的空调控制面板。
陆子昂会意,以为父亲是觉得冷,立刻起身去调高空调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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