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尚未从禁林的枝叶散尽,青阳宗外门一隅,蒿草摇曳,湿润泥土的气息里还残留着昨日磨炼时的血腥与紧张。林云一行三人并肩缓步,从林间踏出时,各自神色中都还残存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秦莫的手指依旧缠着布带,苏轻歌脚步平稳,衣袂带着禁林香气。林云回头看了一眼浓雾渐退的林子,微不可察地舒出一口气,将那柄残剑重新收好,神情在晨曦下沉静如水。
宗门幽深正寂,新的一天尚未苏醒,然空气中风雨欲来。回到外门弟子杂居的小院,林云才刚推开院门,便觉屋内气息有异。他目光一凛,手指微扣腰间玉简,暗自提防。
秦莫却未察觉,见林云凝神,反倒嘻嘻一笑道:“昨日大显神威,谁还能偷了你的东西不成?”他话音未落,只见门后缓步转出一人,正是昨日在禁林临危救援的周师兄。他本是内门长老徒孙,素来傲慢,此刻面上却带着虚伪的关切。
“林师弟,秦师弟——昨日禁林大难,诸位安然无恙,实在令我钦佩。”周师兄做作地抱拳,一双眼在林云和秦莫身上流转,又落在林云腰间的玉简上稍作停留。“听闻几位师弟收获颇丰,不知可愿与同门详述一二?”
林云心下冷笑,却面色不动。“禁林险恶,侥幸脱险已是万幸,至于收获……倒没有师兄想象的那么玄妙。几株灵草罢了。”苏轻歌始终静默站在林云身后,神色平淡地环视屋内,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窗台下的阴影。
周师兄叹息着摇头,又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林师弟乃近来宗门中声名鹊起之人,想必各方关注在所难免。可有些东西,不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反倒落了‘藏私’的嫌疑。咱们修仙门人,讲究光明磊落,不是吗?”
“师兄所言极是,林云自当铭记在心。”林云避重就轻地应承下来,神情澄澈,既不否认也不挑明。秦莫看出苗头,当即上前一步,笑嘻嘻道:“要真有什么宝贝,我们哥几个也舍不得藏着,哪怕就是点灵草,也得先交给主人不是?”
气氛一时间微妙凝固,院外传来鸟鸣,风中落叶飘然。周师兄见三人滴水不漏,虽不甘,却又无法挑出破绽,只得咬牙转身离去。临走时,他忽然随意道:“今晨师尊有令,让林师弟速往问道堂一叙,师尊长辈亲自召唤,可莫要怠慢。”
林云闻言,心头一紧,面色却未变,礼貌地抱拳答应下来。
周师兄背影消失在晨雾后,院中沉默良久。苏轻歌轻叹一声:“他们的目的不止如此,看来的确是盯上那古玉简了。”
秦莫咬牙,愤愤道:“真是见不得人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难道真想害我们去宗门验查?”
林云摇头,声音低沉:“这只是开始。周师兄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探路石,背后定有内门势力支使。昨夜入禁林之事已传开,我若有所托大意,对方必会乘虚而入。今日师尊传唤,多半亦为此事。”
苏轻歌眸色清寒,声音却分外温和:“白长老识人向来独到,未必会被旁人左右。只是,宗门风向已开始变化,你需时时谨慎,切不可被表面蒙蔽。”
秦莫忽然压低声音,凑到林云耳边道:“林兄,若真出了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
林云轻轻一笑,却没有应声。明白这条修仙之路,终究须独自负担起沉重。
苏轻歌静静地看了林云一眼,忽然后退半步,将一只冰凉的青玉瓶塞在他手中。“这是镇魂丹。见白师尊时若觉气机不稳,可用以清心宁神。记得守心,万事不可妄言。”
她目光认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林云握紧玉瓶,点了点头,转身朝问道堂方向走去。
***
澄澈的日光自问道堂门檐间斜斜洒下,大殿威仪森森。林云站在高阙之下,抬眸仰望时,竟生出一缕渺小的错觉。他脚步缓慢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薄冰之上。
殿内静得出奇。白鸿儒高坐主位,青衫鹤发,双眸如古井无波,在浓阴与斑驳光影中格外深沉。堂下只他一人,周围空无旁观者,唯有一炉淡淡的新露香气随风浮动。
“林云。”白鸿儒的声音一道,无悲无喜,却自带威严。
林云进殿,行大礼,语气端肃:“弟子在此。”
白鸿儒盯着他,只是静静端详片刻,忽而淡笑一声。那笑意里带着些安慰与隐秘的欣慰。
“昨日禁林之行,可有所得?”
“受诸师姐师弟照拂,险中脱困,侥幸而归。”林云语调谦逊,未提半分机缘之事。
白鸿儒点头,眉宇略略舒展。他却不再纠缠禁林之事,话锋一转:“你自入我青阳宗,不过数载,却次次拔尖,步步惊心。无论灵田杂役,抑或剑堂比试,险象环生,皆能化凶为吉。旁人称你天资神异,但为师更看重你处世沉稳,不事张扬。”
林云闻言躬身谢恩,心中微松,却闻白鸿儒忽然低语:“宗门内外,已起波澜。你那古玉简之事,消息已被有心人悄然放出,有些人……盯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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