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灯笼在回廊尽头幽幽摇晃,火光将五条恭匆忙离去的背影拉得细长如鬼魅。夏油杰踏入厢房门槛时,木屐碾碎了一片飘落的银杏叶,脆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夏油僧侣,还请您暂时在这里歇息。"五条恭的声音隔着竹帘传来,语调恭敬却藏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晚饭我会让仆人送来的。"
夏油杰并未回头,只是微微颔首。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才轻嗤一声,宽大的袖摆随转身的动作掀起一阵带着线香余韵的风。
"连贵族家的管家都是一样的德行吗?"
他指尖抚过格扇门上斑驳的金箔画,那里绘着褪色的唐狮子撕咬牡丹图,"这还真是……无可救药……"
侍女送来晚膳时,夏油杰正倚着窗棂赏月。
漆盒里精致的鲷鱼刺身与松茸蒸饭丝毫未动,反倒是那壶烫热的清酒被他倒了半盏在青瓷杯里。
月光透过薄胎瓷器,在地面投下摇晃的涟漪状光斑。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主位的蒲团上,伸手取下束发的檀木簪。
黑发如瀑垂落时,窗外恰好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
三更了——五条家的守备比预想中松懈许多。
"比预想得更顺利呢……"
他抿着酒轻笑,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内侧的陈旧伤疤。
本是想借着浅草寺的由头接近五条家管事,再徐徐图之。没想到那传闻中眼高于顶的少主,竟自己送上门来。
纸窗外,五条家本丸的天守阁轮廓在月下宛如巨兽。
夏油杰的瞳孔微微收缩——据说那位大少爷的书斋就在最高层,从那里能俯瞰整个江户城下町。
他忽然将酒杯倾斜,酒液在月色里划出一道银线,正好指向天守阁方向。
"继承他五条家之后……能操控豪门嫡子,可比十个地头蛇都有用。"
夜风突然卷起庭中沙沙作响的笹叶,将他的低笑声揉碎在月色里。
一阵微风拂过竹林,檐角的铜铃忽地叮当作响。
夏油杰指尖一顿,杯中的清酒泛出细微的涟漪。
他侧耳凝神,听着窗外的枯枝被踩断的脆响——不像是野猫,更不像巡夜的武士。
他慢条斯理地拢好里衣的衣襟,袖摆垂落时,恰好遮住了手腕内侧那道细细的刀痕。
推开纸门时,月光如水倾泻,照出坐在墙头的那抹雪色身影。
五条悟单手撑在青瓦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曲起的膝头,发梢在夜风中微微扬起。他通透的蓝眸在暗处泛着冷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院中的僧人。
"不知,大少爷半夜光临,是有什么事吗?"
夏油杰唇角微扬,眼神却寸步不退。
五条悟嗤笑一声,撑臂轻巧一跃,稳稳落地,衣袖翻扬间带起一阵清冽的松木香。
他随意拍打着衣袖上沾着的墙灰,动作散漫,眼神却锋利如刀:"你不知道我来干嘛?"
"莫不是好奇僧人晚上是怎么睡觉的?"夏油杰笑意加深,眼底却无半点情绪。
"我发现你很喜欢转移话题啊。"五条悟眯起眼,一步步朝他走近。
夏油杰不动声色,任由月光泼洒在他的袈裟上,将深沉的黑染作幽蓝。
他微微偏头,故作困惑:"五条少爷,若是不说清楚的话,小僧确实不知道啊……"
五条悟轻"啧"了一声,耐心耗尽。
"你来五条家到底是想干嘛?"
"明明是五条管家邀请我来的,大少爷这是何意?"
夏油杰眨了眨眼,语气无辜,笑意却藏得极深。
"你继续装!"五条悟冷笑,"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要是没有目的,怎么会来世家的家中?怎么,京都那边的世家不够你骗的吗?"
夏油杰唇角勾起,笑容从容,像是早已料到他的质问。他指尖轻捻衣袖,低声轻叹。
"小僧可不是为了那些俗物来的……"
"哦?"五条悟挑眉,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兴味,"那你——"
话音未落,夏油杰骤然抬手,修长的手指直直指向五条悟的胸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质疑的笃定:
"小僧是为了你来的。"
夜风骤停,庭院的竹影静止。
夏日的夜风带着几许凉意,轻轻拂过庭院里的竹影。纸灯笼的烛火摇曳,将斑驳的光影投在两人之间。
五条悟的眼神瞬间变得古怪起来,耳尖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要知道最近正是他选妻的关键时候,各家名门淑女的画像已堆积如山地送至五条家。而这个素未谋面的僧人,竟直言是为了他而来……
"你……"他嗓音略显干涩,修长的手指微微攥紧袖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夏油杰看着他突然僵硬的神情,有些不解。——他本是来寻求合作的,难道自己的暗示还不够明显?于是稍稍思索后,他决定更加直白一些。
"小僧当然是为了和你成为——"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五条悟突然打断他,面色绯红,目光游移地侧过头,不敢直视夏油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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