睐娘从床上坐起来,急急唤人:“青萍,快起来,快起来。”
青萍大概白天太累了,睡得死沉,还在微微打鼾。睡在外屋的夏月只披了件外衣,急急忙忙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外面都在喊,鞑子兵来了!”
“快帮我穿衣。”睐娘吼道。
外面火光四起,大声的嚎叫声如打雷一般。
“来不及了!”南宫姝衣服也顾不上穿好,匆匆披上斗篷,胸前带子胡乱打了个结。
青萍也听见声响,从地上爬起来,自己顾不上穿外裳,就想过来帮小姐穿衣服。
“青萍,把我房里的银子,全拿上!”
“夏月,你拿上我的首饰盒子,值钱的全拿上。”
两个丫头慌得如没头的苍蝇,脚肚子都在打颤,还差点撞到一起。
“不要慌!拿上东西跟我走!”睐娘强自镇定,声音都哑了,憋着劲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
火光映衬在窗户上,忽闪忽闪,不知道的危险似乎越来越近,惨叫声从不远处传来。恐怖的气息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南宫家占地几十亩,睐娘的秀月楼在内宅中心,从大门到秀月楼就是快跑也要一会儿。
睐娘知道时间紧急,飞跑出门,一直拼命往爹娘的知风院跑,两个丫鬟也没命地跟在后面。平日都是不干粗活的人,夏月裹过脚,青萍是放了脚的天足,青萍在前,夏月在后,这会子跑了几步,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睐娘跑得肺管子几乎都要炸裂开了,依然不敢停下脚步。
幸好,不过一会她就看见娘披头散发,外衣的纽扣没扣,任由前襟半敞开,脚上的绣鞋也是像拖鞋一样胡乱套着。爹爹正披着外套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跑的方向也是秀月楼!
“睐娘你快跑,清兵来了,你快跑!不用管娘了!”南宫夫人一看见睐娘就喊起来。
睐娘见爹娘都空着手。她没时间安慰娘,便急急道:“青萍你们带着我娘从后门走,爹爹,你和我去香木城。我们在后门汇合。”
说完,睐娘就拉着爹爹的手往香木城跑去。睐娘跑得几乎脱力,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停下来,后来就成了爹爹的大手在用力拉着睐娘的手拼命往前跑,这要感谢爹爹疼她,不忍心她受缠足之苦,她一双天足跑起来很顺畅。
爹爹为何要将院子建得如此大?可又想如果不是府邸大,清兵就直接冲进屋子了,哪里还有他们逃跑拿东西的时间,睐娘气都快跑没了,脑子里还在乱糟糟地胡思乱想着。
香木城内黑漆漆的,幸好清兵还没有找到香木城。
里面的路父女就是闭眼也能走,黑暗中两个人闷声快跑着,屋子里只听见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爹,拿钥匙出来。”两个人极其有默契地到了放着“最品”名画的柜子前。
这里的画价值连城,或者称之为无价之宝也不为过。柜子钥匙南宫斐睡觉都带在身上。
南宫斐捏着钥匙手湿了一片,在柜子前,他抖抖嗦嗦地半天开不了。外面的呼嚎和惨叫声越来越近。两人的心脏都好似有巨大的鼓槌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我来!”睐娘抢过钥匙,利索地打开柜子。这事情她平日不知干过多少次。南宫斐立刻将画抱了个满怀,睐娘看也不看,尽可能多地搂着画,往香木城后门跑去。
“爹,走后门,快呀!”
睐娘一手抱着画,一手从画架子隐秘处拿出钥匙,冲了出去。这个钥匙是睐娘的小秘密,她生性活泼,天天呆在家里哪里能满足,仗着爹娘宠爱,常常偷偷瞒着爹娘,偷跑出去玩耍。为了方便,后门的钥匙她想办法弄来一个,偷藏在一个画架子内,没想到在这危急时刻竟然派上了用场。这种时候,还能找到守门的婆子开门才怪。
自己竟然不如女儿沉着机警,南宫斐有点懊恼自己的无能,又有些欣慰。一边想着一边抱着画卷儿跟在女儿后边跑。
“啪嗒”一声,睐娘手里的画卷掉了一幅在地上。人小手短,抱不过来呀!睐娘恨不得自己长成八爪鱼,将香木城的画儿都抱走,地上的不用弯腰就能捡起来。现实是她人小力弱,抱不了那么多。
“不要了!”南宫斐低声道,心痛是心痛,但此刻逃命更要紧。
睐娘咬咬牙,将手中画放下,边跑回去边脱下披风,捡起画卷,跑回来将画都裹进披风,裹紧抱起再跑。
这样画就不会跑掉了!
这些价值连城的画卷和女儿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他不赞同女儿去捡画,但女儿已经飞跑过来。没有时间责备她,等女儿跑近了,只有更快地往后门跑。
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哭喊声。这天堂一样的南宫世家府邸一夜成了人间地狱。
睐娘眼里那黑黢黢的树好像是妖怪要吃人,背后黑洞洞的香木城如魔兽张开血盆大口,若是逃脱不出去,怕这里就是一家人的葬身之处了。
她只听见自己心的狂跳声,听见她和爹爹的喘息声和脚步声,她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到后门巷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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