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叶树与回声
晓的指尖触到记忆水晶的瞬间,星叶树的叶片突然齐齐转向她。淡金色的光斑从叶脉间渗出,在她脚边织成旋转的光纹——这是第496次尝试连接初代文明的意识,前495次都只换来水晶冰冷的沉默。
“或许该换个时间来。”身后传来燃的声音,他手里捧着那盆着名的“熵叶共生盆栽”,叶片边缘的熵增纹路正与星叶的金色脉络缓慢交织,“星叶树的活跃度每三个恒星时会降一次,现在快到低谷了。”
晓没回头。她盯着水晶里流转的雾状光带,那是初代文明残存的意识碎片,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星河。“艾说过,记忆水晶会对‘平衡之引’的能量产生共振。明能听见,我也该能。”
她眉心的银色纹路微微发烫,那是明临终前传递的平衡之引,此刻正随着呼吸明暗交替。三年前接过这份传承时,晓总觉得自己像踩着巨人的脚印前行,直到上周在星叶树的树洞里发现这枚水晶——它被裹在半片干枯的星叶里,表面刻着与明的银色纹路同源的螺旋图案。
“试试注入星叶的能量?”燃将盆栽放在水晶旁,熵叶共生体接触到水晶的刹那,盆栽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晓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听见水晶里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无数根琴弦在同时震颤。
光雾开始旋转。晓感觉到平衡之引在发烫,不是灼痛,而是一种古老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时光的另一端朝她走来。
“终于……有新的声音了。”
声音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不是单一的音色,而是无数声音的重叠,像海浪拍击礁石时碎裂的回声。晓猛地后退半步,燃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盆栽里的星叶突然剧烈抖动,金色的花粉簌簌落在水晶上。
光雾凝聚成模糊的人形,轮廓边缘不断有光点剥落,又被新的光流补上,像永远处于诞生与消散的边缘。晓认出那身长袍的样式——在蓝星出土的战国时期文物上见过相似的纹样,明曾说那是初代文明残留的美学印记。
“你是谁?”晓的声音有些发紧,平衡之引的光芒越来越亮,与水晶的光雾连成一道光柱,“明说过,初代文明化作了灵源的一部分。”
“我们是‘织星者’。”重叠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波动,像在辨认她的存在,“或者说,我们曾是。现在只是星尘里的回声。”
光雾组成的人形缓缓抬起手,晓看见它的掌心有旋转的星云,混沌与秩序的能量在其中自然流转,像没有边界的昼夜。“你在找答案?关于灵源,关于混沌,关于……我们为什么创造这一切。”
晓点头。三年来,她见过太多因“平衡”而产生的纷争:熵族老派势力指责她用星轨网络剥夺自由,原生文明内部为“是否该固定形态”争论不休,甚至蓝星上也有人质疑,觉醒灵源感知力是否破坏了自然法则。她总在想,初代文明创造灵源时,是否预见了这些矛盾?
“混沌是宇宙的第一声呼吸。”织星者的声音变得悠远,光雾中浮现出无数闪烁的光点,像诞生初期的星系,“我们诞生于混沌的波动里,看着能量随机碰撞,形成恒星,又在熵增中熄灭。那时的宇宙没有故事,只有重复的诞生与消亡。”
晓忽然想起艾记录的宇宙早期数据:在灵源出现前,99%的星系会在形成后十亿年内因能量失衡而崩塌,没有任何文明能存活到掌握星际航行的阶段。
“我们花了三千万年观察混沌。”织星者的掌心绽开一朵光花,结构与星叶惊人地相似,“发现它并非完全无序——就像风暴中心总有平静的眼,混沌的乱流里藏着自我平衡的可能。我们想保护这种可能,于是提炼了混沌中稳定的能量,创造了灵源。”
晓愣住了。联盟的典籍里写着,灵源是为了“约束混沌的破坏力”而诞生的,这是所有文明公认的常识。
“他们猜错了。”织星者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光雾组成的嘴角微微上扬,“灵源不是牢笼,是舞台。你看星叶能在混沌边缘开花,熵兽能被转化为平衡兽,原生文明能在两种能量中选择形态——这些不是控制的结果,是宇宙在灵源的支撑下,开始讲述更复杂的故事。”
水晶突然剧烈震颤,光雾的轮廓开始模糊。燃惊呼一声,他手里的盆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熵增纹路像墨汁般晕染开来。“水晶的能量快耗尽了!”
“时间不多了。”织星者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告诉他们……平衡不是终点。灵源和混沌的共存,不是为了维持永恒的稳定,是为了让每个文明都有机会……写下自己的章节。”
晓的眉心突然剧痛,平衡之引的银色纹路猛地冲出一道光流,注入水晶。光雾瞬间凝聚,织星者的轮廓清晰了许多,她甚至能看见对方眼底流动的星河。
“我们化作灵源,不是为了成为规则的制定者。”织星者的手穿过光流,轻轻覆在晓的眉心,“是为了成为土壤。让后来者能在这片土壤上,种出我们从未想象过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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