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省委大院书记办公室。
赵立春手指摩挲着温润的茶杯,目光却并未落在茶汤上,而是紧紧锁定在对面那个年轻人身上。
林远。
“立春书记,这是祁同伟和高小琴费了些功夫,从境外弄回来的东西。”林远将一个牛皮信封,轻轻推到茶桌中央。
他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平淡。
赵立春没有立刻去拿,他这种级别的人物,见过的风浪太多,早已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
梁群峰在汉东盘踞多年,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一份小小的转账记录就能轻易撼动的。
他端起茶杯,吹开浮沫,呷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林远啊,我知道你和梁家有些过节。但梁群峰……他的问题,很复杂。”
言下之意,证据分量不够,他不敢冒这个险。
扳倒一个梁群峰,若是引起汉东政坛的大地震,这个责任,他也要掂量掂量。
林远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他没有争辩,只是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又取出了另一件东西。
不是什么高科技的存储设备,而是另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账册,牛皮纸的封面已经磨损得有些起毛,边角卷曲,散发着一股旧纸张和霉味混合在一起的特殊气味。
“这是程度从梁军的狗窝里翻出来的。”林远将账册同样推了过去。
当这本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账册放在桌上时,赵立春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终于放下了茶杯。
这本手写的,记录了从梁家发迹之初,一笔笔,一桩桩,与哪些人勾结,输送了多少利益,办了多少脏事,侵吞了多少国有资产的原始账目……
这东西,就是催命符!
赵立春伸出手,手指甚至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翻开账册,只看了两页,脸色就彻底变了。
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每一笔款项,都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足以将整个汉东的天,炸开一个窟窿!
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他这个封疆大吏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梁家,已经不是腐败了,他们是在汉东这片土地上,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毒疮,再不割掉,就要烂到骨子里了!
“好……好一个梁群峰!好一个梁家!”
赵立春猛地合上账册,发出一声闷响。
他胸膛剧烈起伏,原本沉稳如山的眼眸中,此刻燃起了熊熊怒火:
“我马上联系省纪委!立刻成立专案组,对梁群峰进行……”
“来不及了。”林远打断了他的话。
赵立春一愣,怒气未消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解:“什么来不及了?”
“立春书记,我们是在跟一群什么人打交道?”林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
“是跟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您这边程序刚一启动,电话还没打完,梁群峰那边恐怕就已经收到风声了。”
“到时候,证据销毁,人也跑到国外,我们去哪儿抓人?难道要看着他们一家子用着从汉东人民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在海外逍遥法外吗?”
林天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重重敲在赵立春的心上。
“那你的意思是?”赵立春眉头紧锁。
“先抓人,后补手续!”林远斩钉截铁,
“以雷霆之势,瞬间控制住梁群峰和梁子谦,让他们连打电话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要人控制住了,这本账册,加上U盘里的东西,就是铁证如山,谁也翻不了案!”
“胡闹!”赵立春下意识地呵斥道,“不合规矩!这是违纪的!”
他一辈子都在体制内,按规矩办事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林远这种近乎“粗暴”的提议,完全颠覆了他的行事准则。
林远却笑了:“立春书记,规矩是给君子定的,不是给流氓准备的。对付梁家这种不讲规矩的流氓,我们要是还跟他们讲规矩,那不是傻吗?”
“再说了,特殊时期,当用非常之法。只要最后能把这颗毒瘤挖掉,过程稍微出格一点,人民会理解的,组织上……我想也会理解的。”
赵立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茶室里只剩下紫砂壶“咕嘟咕嘟”的沸水声。
他看着桌上的账册,又看了看林远那双自信甚至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
他知道,林远说的是对的。
梁群峰在汉东经营多年,耳目众多,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良久,赵立春终于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再纠结于程序问题,而是直接拿起了桌上的红色电话。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接祁同伟。”
电话很快接通。
“同伟同志,我是赵立春。”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和沉稳,
“现在交给你一个绝密任务。立刻,马上,动用你的一切力量,给我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盯死梁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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