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弥漫着陈年樟木与铜锈混合的腥气。赵婉清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皮肤已经完全呈现青铜色泽，从她胸口黑洞中涌出的铜钱虫在空中组成八卦图形。
"按住她人中！"张天师道袍鼓荡，从袖中抖出七根三寸长的铜针。徐应德铜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在接近赵婉清面门的瞬间突然稳定——皮肤下的铜钱纹路竟自行重组为镇煞符咒。
第一针入神庭穴时，整栋阁楼的木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赵婉清喉间滚出莫怀古的冷笑："张守一，你教的铜人针法也敢拿来对付我？"第二针刚刺入百会穴，铜针突然熔化成液态，顺着少女的发丝滴落。
小乞丐突然扯开衣襟，瘦骨嶙峋的胸口赫然嵌着半枚铜钱。他猛地将铜钱拔出，鲜血喷溅在悬浮的铜钱虫上，虫群立刻像被烫到般四散逃窜。
"用这个！"小乞丐将染血的半枚铜钱抛给徐应德，"天医令背面！"
铜钱嵌入天医令凹槽的刹那，令牌背面"双生劫"三字突然渗出鲜血。徐应德福至心灵，将令牌按在赵婉清胸口。黑洞中传来凄厉惨叫，少女铜化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
"就是现在！"张天师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剩余铜针上。五根铜针同时刺入赵婉清五枢穴，针尾震颤着结成北斗阵型。阁楼地板下突然传来三百声铜钱碰撞的脆响，藏在夹层中的铜钱匣轰然炸裂。
赵婉清摔落在积满铜钱的地板上抽搐。她每抽搐一次，就有铜钱从皮肤下顶出，带着血丝叮当落地。徐应德发现这些铜钱上的年号，正是万历年间瘟疫最盛之时。
"取她足三阴经的经血！"张天师从药囊抓出艾绒，在铜盆中点燃青烟，"要带铜锈味的！"
徐应德的铜左手按在少女足踝，三阴交穴处立刻鼓起铜钱大小的包块。当他用银刀划开皮肤时，流出的竟是泛着铜绿的粘稠血液。血液滴入铜盆的瞬间，艾绒火焰陡然变成青色，火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瘟疫横行的街景。
小乞丐突然扑到盆边，铜钱瞳孔映着火焰："看！那个游方郎中！"
火焰幻象中，穿道袍的林正阳正在给病人扎针。徐应德震惊地发现，每个被治愈者头顶都飘出一缕黑气，而这些黑气最终都钻入了林正阳随身携带的铜人像中。
"原来铜人本是收瘟法器..."徐应德话音未落，赵婉清突然直挺挺坐起，双眼完全变成铜钱形状，口中发出男女混声："血髓既出，铜灯当燃！"
供桌上的青铜灯盏突然自行飞入阁楼，灯油中浮沉着历代治愈者留下的铜泪。灯焰暴涨三尺，将满地黄铜针熔成液态。金属液流像有生命般爬上赵婉清的身体，在她心口凝成铜镜般的圆斑。
张天师脸色骤变："她在炼铜心血镜！"
铜镜成型的刹那，阁楼四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铜钱纹路。徐应德在天旋地转中看见镜中映出两个自己——一个是现在的断臂医师，另一个竟是水晶棺中的古人。
"终于明白了？"莫怀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代天医传人都是铜人转世，所谓双生劫..."
小乞丐突然用铜钱划破手掌，将血抹在徐应德眼皮上。视线染红的瞬间，徐应德看见张天师背后飘着两道虚影——一道是莫怀古的黑气，另一道竟是铜人化的林正阳。
"师父你..."徐应德铜左手不受控制地抓向张天师心口。指尖穿透道袍的刹那，他触到了某种金属物件——那是半枚嵌在血肉中的铜钱。
张天师苦笑："当年分离师兄善恶双魂时，我的魂魄也..."
赵婉清胸口的铜镜突然射出血光。光束扫过之处，所有人的皮肤下都浮现出铜钱脉络。最惊人的是小乞丐——他瘦小的身体里竟然流动着与青铜灯盏同源的铜泪。
"原来你才是灯芯！"徐应德恍然大悟。三百年来天医一脉治愈的病人，他们的命格碎片都被炼成了这盏续命灯的灯油！
铜镜中的古人突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地窖方向传来水晶棺破裂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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